曾经饮血无数的雪裁,刀下从不斩无名之辈的雪裁,如今再次开封,却是沦落到片鸡的地步。
如果只有他一个,他自然是手抓着鸡肉去吃,但是,沐先生在。他实在不能想象恍如谪仙班的沐公子抓着鸡腿吃得满手满脸油乎乎。少不得自己受点累了,把鸡肉片成肥瘦得宜的样子,用洗干净的芭蕉叶盛了上去。
沐清明何等眼力,自然认出少年片鸡的匕首是什么。
雪裁,曾经是定国公的贴身匕首,随着定国公南征北战,染血无数,刀下重来没有无名之辈。自从定国公归隐田园就把雪裁赠送给靖□□,封存在宫中,没想到落到阿舒手上。
真是暴敛天物,沐清明笑着摇了摇头。
鸡肉芬香,不见腥膻之味,还带着淡淡的苦味。
“阿舒真是好手艺。”沐清明看着正在烤馒头的楚玄澹突然一笑,“原来馒头还能烤着吃啊。那几日阿舒昏迷不醒,我只能把馒头用水浸软了,一点一点喂给阿舒吃呢。”
楚玄澹正在吃包着鸡肉的馒头干,听此一言,险些把舌头给咬了。
难怪那几天,他不记得自己吃过馒头呢。
“多谢先生了。”楚玄澹僵着舌头慢慢说。
沐先生温和一笑,“阿舒真是客气。”
三人吃完后,溪北发现还剩两只烤鸡和一棵树不免十分奇怪。“这两只是给谁的?这棵树又是干嘛的?”
楚玄澹一本正经地开始胡说八道,“这山有灵树有神,吃了山里的东西,就要给他们献祭,否则就要倒霉的。”
说着,就将两只烤好的野鸡给扔了。
溪北若有所悟,显然被忽悠成功了。“那这棵树呢?”
“树啊!”楚玄澹有些爱惜地拎起小树苗,“溪北,这棵树可值钱呢。”
溪北显然不信,不过一棵树也占不了多少地方,挂在马后就行了。他撇撇嘴,翻身坐上了马车。
“先生,我抱你进去。”
先生嘴角挂这浅淡的笑,在楚玄澹要把他抱进去安置时,突然说道。“阿舒,把我放外面,我也想看看这官道风光呢。”
楚玄澹有几分犹豫,正要开口拒绝,却听见沐清明有些怅然的语气,“我已经很久没有跨马游逛了······”
楚小爷对和自己二叔境地有些相似的沐先生从来都是十分耐心忍成十二分,心微微一软就同意了。
“况且,我有事,阿舒也会护着我吧。”沐先生端坐在车厢前突出的木板上,侧头注视斜靠在车厢上御马的楚玄澹问。
楚小爷执着马鞭的手一顿,继而慢慢地说,“嗯。”
沐清明对着少年有些冷峻的面庞笑得开怀,当真色如春花。
溪北一个人十分委屈地咬着小手绢躲在车厢里,先生和阿舒欺负人。让他一个人坐在这闷不透风的车厢里。
金火愣愣地抓着手里的烤鸡,傻子似地看着金木。金木一巴掌拍了他的后脑勺,“还不快吃!”
“可是,他伤了你。”金火心里不是滋味。他才不要受那个人的恩惠。
金木笑了笑,“傻子。”揉散了金火的发丝,在他震惊的目光中就拿起鸡吃了起来。自己技不如人,还能说些什么呢。
“阿木。”金火抿了抿嘴唇,也拿起另外一只大嚼特嚼起来,仿佛泄愤似的。
沁水离他们所在的地方并不是很远,只有四天的路程了。在楚玄澹高超的技术下,竟然 饶是金火再看不惯楚玄澹,也不得不承认。楚玄澹的御术确实很好,御马御得又快又稳。真不知道这从土匪窝里出来的小少爷是从哪里学到的。
“鸣和鸾,逐水车,过君表,舞交衢,逐禽左。阿木,你说这个家伙能到什么地步呢?”金火叼着草根,与身旁的金木说着。他骑着一匹肥硕的枣红马远远地坠在马车后面。生怕靠太近了又被楚玄澹发现。
金木骑着一匹黑色的马与他并排前行,听到金火这么说,不由眯着眼睛看着一会儿只剩下一个点的马车。
“主子的事,我们还是不说好。”
金火冷笑,“什么时候那土匪一样出生的人也能做我们主子了。”他们虽然是暗卫,但俗话说,宰相门前七品官。跟着沐清明这样的主人,他们自觉认为自己也是贵族身边的人,自然看不起出生粗鄙的楚玄澹。
金木盯着金火一眼不眨,盯得他浑身发毛,金火扭头不悦道,“你看着我作甚?”
沐清明的暗卫有一部分是从家生子里面挑出来的,有的是从外面买来的,既然是买回来的,那来路自然也是不怎么干净的。
金火就是家生子里千挑万选里挑出来的少数几个人之一,而金木却是从外面买回来的。
同是暗卫,金火的性格就活泼许多,没做暗卫前,他生活也是十分优渥的,是家里捧着长大的孩子。他因为十分仰慕沐清明,才做了暗卫。否则以他家世代为奴的情分,到他这一代,少不得脱了奴籍,借着沐家的风头做个小官什么的。
他骨子里是看不起那些出生草莽的人的,哪怕他知道楚玄澹的身份不简单,但凭落草为寇这一条,就够他鄙夷楚小爷了。
而金木自小就是被抛弃的孩子,被沐家买回去做暗卫才勉强糊口,他没有那些太强的鄙夷之心。看到金火如此不屑于草莽之人,想着自己原先也是做过偷儿乞过讨得,不由心里有几分不舒服。
“或许做不得你金火的主罢!但这个人的身份绝对不是你可以预计的。你好自为之。”说完也不看金火一眼,就拍马前去。
“阿木!阿木!”金火不知道自己哪句惹恼了金木,喊了几句也不见金木答应,一时间又气又急,不知道他脑子怎么转的,竟然把这笔账记在楚玄澹身上。认为就是因为谈起楚玄澹才让金木生气的,便暗暗恨上了楚玄澹。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妈妈生日,双更庆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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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石阶
楚玄澹一行到了沁水那天,天空里飘散着细微的春雨,青石铺就的长街才刚刚被细雨润湿,空中腾起似雾似烟的水汽,原本粉墙墨瓦十分清晰的小城就变得不那么分明了,像秀气的少女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楚玄澹从来没到过江南,见惯了北地的狂风大沙,崇山峻岭,滚滚望江。突然间的看见仿若少女般温柔的地方,不由看得出神。
修长素白的手打开门帘,一件带着淡淡梅香的长衫就披在了失神的少年身上。楚玄澹回过头时,依旧是那人温和却又飘渺的笑容,眸子里是一汪能让人融化的春水。
莫非是在沁水这种地方呆久了,所以先生总是带着能让人不知不觉迷醉的眼神吗?
对面的少年身上沾染了细润的春雨,沁水的春雨总是这样无声的,在不知不觉中打湿了人的头发衣物。他微微一笑,从怀里掏出一块素色的锦帕,就要朝楚玄澹脸上探去。
失神的少年终于反应过来,他敏捷地躲开先生的手。素白的手在空中僵着,他就算不抬头也能感觉到沐清明有些受伤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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