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玄澹就拉着溪北坐地上,漫无边际地胡扯,说道自己曾经因为偷喝酒被那老头漫山遍野地追着跑,溪北这小娃娃更是笑得前后翻仰。
说着说着,便提到了柳意。和旁人从来没说过的话和一个小娃娃完全倒出来了。
并不像沐清明暗卫查到的那样,楚玄澹并不是从小生活在知章寨的。在他去知章寨之前一直是在土城中流浪,乞讨的。那段日子,不识日月,不识光阴,连男女不能分别,脑子实在是混沌,简直就是白痴。
后来,是小意拣他回去,不嫌弃他脏,找人给他洗干净了,换上漂亮的衣服;不嫌他笨,一遍一遍地教他认字,读书。
他当时连汉话都说不清楚,是小意一点一点地教他说话。在他心中,小意就像天上的仙女一样。后来,师父才收了他当徒弟。
师父对他也好,但是,他还是喜欢小意。原因大概,是小意是个漂亮姑娘吧,谁愿意整天对着那张糟老头的脸。
楚玄澹不厚道地笑着,又说,其实糟老头对他很好,只要不抢他酒喝就行了。
溪北爱听那些土城劫道的事儿,催楚玄澹说这个。
楚玄澹笑了笑,手探向身后,腰后什么也没有,便想起自己的酒葫芦被风笛安给拿去了。腰里还揣着深巷子里美貌夫人送的两个核桃,捏碎了和溪北分食着。
劫道的事也没什么好说的,无非是吆五喝六地一群土匪下去,围住了过往的买卖人,留财不伤人罢了。
有趣的是和土城地那些北容人打交道,土城沦陷后就被北容人占去了。修修补补还像那么个样子,就招呼他们国家的人住了进去。
苍茫山知章寨的土匪也是有血性的汉子,哪能让鞑子就这么欺负到头上,风风火火地收拾东西要下山,被二当家柳彬给拦了下来。
吵吵半天的结果是,大当家二当家带着姑娘下山进城去,捡回来一个白痴一样的傻子。谁知道就这傻子洗干净了,穿上衣服还真精神,又有谁知道这傻子成了大当家的徒弟,知章寨的小爷。后来更是天天带他们下山找茬。
“北容人嘛,蠢得很,不比这边的人肚子里全是花花肠子。不过也爽快地很,可惜,注定不能成为朋友。”
溪北从来不知道百姓里传说的有如神助的北容人竟是师兄所说的那个样子。
北容人不喜欢住房子,住在蒙古包里,是一个军帐一样的东西。他们不吃米饭,吃青稞,喝马奶酒。那边的人不重文,尚武,每晚都会围着篝火摔跤。穿的衣服也不像大靖的广袖长衫,而是一种很笨重的布和羊皮。
楚玄澹一边说一边比划,他晚上偷偷下山进土城,看见路中间的蒙古包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偷偷划开了看,里面一个肥硕的胖子和几个女人玩妖精打架。见溪北蒙住了眼睛。笑着道,他就把才从鞑子来顺来的好酒一滴不剩地浇在了帐子上,火折子刚碰着帐子就烧了起来,跑了几里地还能听见那杀猪一样的声音。
“真是痛快!”溪北被说的热血沸腾,哪个大靖儿郎不希望手握龙泉,去战场厮杀,夺回国土,把这些占我国土,烧我家园,欺我儿女的北容鞑子给全部杀掉!
楚玄澹先前说得还是自家知章寨的土匪去什么截杀北容人的事,后来越发没边了。什么土城里哪家的窑姐最够味,哪家的戏子嗓子最尖最细,最好还是要打桥那头的,那里的头牌,腰比水蛇还细!
听得溪北两眼放光,恨不得现在就去土城一看究竟。
要不是快下课了,先生要来结课,顺便看一下啊他们练习效果,他还拉着楚玄澹不放。提着弓匆匆忙忙跑到靶场,那个虎着脸的郑先生已经在了,又挨了一顿教训。
郑先生一向觉得就溪北这么个小娃娃,现在来旁听,完全是浪费了他心思。要不是看在沐清明份上,他这个班,压根就不带溪北。
看现在这个样子,指不定到哪玩了,才回来晚了。
看过林晚几人的射术之后,郑先生阴沉的一张脸才渐渐有了笑容。不错,不错,林晚这孩子还真是不错。
轮到溪北溪北射的时候,脸色又阴了下来,粗声道,“射吧!这次再脱靶,可就别怪我给你否了!”
林晚几个人的脸色很难看,心里期待着溪北今日才学新箭法,没那么快熟悉,最好还是脱靶出丑。
可惜让他们失望了,溪北今天是铆足了劲要扬眉吐气。他本来就是习武之人,六感强于他人。原来是力气不够,所以总脱靶,今天不一样了。为了万无一失,他特意还用上了内力,那箭就像长了眼睛一样,直接就飞向靶子。
虽然是个九环,但比之前箭都没挨上靶子实在是强太多了。
“咦?”郑先生十分惊讶,疾步过来,从箭盒里抽出一支箭递给溪北,“再射一箭我看看。”这小娃娃怎么突然箭术飞进了,奇怪。
溪北果真再射一箭,这次正中红心。当着先生的面不好大声欢呼,但心中着实小小雀跃一把。溪北在心中喜滋滋地想着,这次先生总会夸他吧。
谁知这先生冷冷一笑,不屑道,“我还以为是你这小子勤学苦练有了结果,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竟然不学好!学外邦鞑子的东西!”
溪北被这突如其来的训斥弄懵了,什么鞑子的东西,这明明是师兄教他的呀!
他还来不既说什么,林晚那一帮子书生早忍不住了,抓住这个机会就朝先生说道,“溪北年纪小,先生你就别怪他了,改了就是了。”
郑先生本来就嫌弃这么一个十二岁的奶娃娃,听到这种话,立刻愤愤道,“年纪小就能不学好,年纪小就能……”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打断了。
刚想回身开骂,看到来人却又慌忙收了怒气。“苏先生,是你呀!哎,学生不听话,让你见笑了。”
来人穿着一身天青色的长袍,长长的发丝用一根普通的竹簪给束了起来,面色白净,笑容可亲,一看就是那种很斯文的读书人。
来人正是书院里的乐器老师,苏苎。
在这样斯文白净的书生面前,郑先生就是有再大的火也发不出来。
“郑先生,我刚刚站在那边的柳树下,看这孩子射得很不错,怎么,你说他是有哪里不对吗?”苏苎笑眯眯地看着郑先生。
郑先生连忙摆手,一把拉过溪北,“这孩子不知从哪学了鞑子的拉弓手法,他们那手法是个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玩意儿。”说着,不由分说的拉起溪北的手,指着受伤那处道,“看看,这手割的。”
苏苎看时,果然白嫩的手上满是红痕,右手背在身后,不由自主地摩挲起大拇指上套的玉扳指。“郑先生,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不必这么训斥孩子吧。”
“怎么不是大事!苏先生,这鞑子的东西我们怎么能拿来用呢!你书读得比我多,该更清楚这一点啊!”郑先生一听急了,瞪着眼睛道。
苏苎温和地笑了笑,“郑先生可相信苏某的射艺?”
逐鹿原书院谁不知道教音乐的苏苎先生平生有三大爱好,古琴,射箭,骑马。苏苎的射术,说实话,那可比这郑先生高多了,别看人家是个弱不禁风的书生,实际上,那一手御术和马上射术,连军队里的军人都不一定是他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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