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氏冷笑一声,继续忙着手里的针线活,眼睛一斜,边上伺候的一个嬷嬷无声地退了出去。
大姜氏以为她是去忙纪氏吩咐的活儿,不当一回事儿,继续借题发挥着,说还不是因为她手里没差事,家里的人都不认她。
纪氏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也不接嘴,满屋子只有大姜氏的声音,过了一会儿刚才那嬷嬷回来,在纪氏耳边嘀咕了一阵,纪氏瞥了眼大姜氏,将众人挥退,然后扬起手在大姜氏脸上抽了一耳光。
大姜氏捂着脸半天没缓过劲儿来,哧哼哼地瞪着纪氏,眼神看得纪氏心里一阵苦涩,她宝贝疙瘩似的养大的女儿怎么就成了这幅德行。
“今天我就撂下一句话,这管家的事儿轮不着你,以后如意那边,你也不要过去了。”
大姜氏恨恨道:“不过就是一封信,我是她长姐,我想看,还轮得着一个奴才说不?”她不懂纪氏为什么会因为一个奴才打她,不是为了那个贱丫头,而是为了姜如意。
她恨毒了姜如意。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她离家之后,爹娘一直没有派人来找她,就是因为有了这个小贱人。
她把属于她的一切都抢走了!
大姜氏又胡言乱语了一通,气得纪氏背过气去,扶着胸口大喘着气,把手边的杯子砸到地上:“滚!你给滚!”
大姜氏爬起来,仰着脑袋哼了一声,穿上鞋麻溜儿下炕,到了门口,朝里头呸一声:“老不死的东西!”
要不是何家日子过不下去了,要不是何文富天天打她,说娶了个赔钱货,她会来受这份腌臜罪?
她骂的这一句里头纪氏自然听不见,外头的下人全都听见了,刚才那嬷嬷脸色不大好地走过来,想说她几句,大姜氏正愁一肚子气没处撒,伸手往她脸上一挠:“老不死的老狗,有你跟我说话的份儿?”
气冲冲回了自己屋,何文富正歪在炕头上抽旱烟,一屋子的烟味,呛得大姜氏打了几个喷嚏,何文富嫌她吵,抄起一个竹簟的枕头朝她砸过去。
大姜氏躲都不敢躲,挨了个正着,何文富放下烟筒,眯着眼朝她看了一眼:“怎么?你娘还是不肯松口?”
大姜氏捧了杯茶过去给他:“老东西骨头硬,我看咱们还是回去吧。”也得了不少东西了,那些珠宝首饰拿去当了,也能换不少银子,过到明年应该是不成问题了。
何文富却不想回去,他和大姜氏想的不大一样,一个女婿半个儿,何况姜家没儿子,以后这家产还不都是他的。只是他没想到两个老的竟然后头又生了一个,好在不是儿子,不然这事儿还真不好办。
他看看面前面黄肌瘦两手粗糙的媳妇,面前又浮现出姜如意的小模小样:“你说,一个娘胎里生出来的,怎么就差这么多?”
大姜氏还以为是夸她,得意道:“俩个老东西憋足了劲儿,连个蛋都生不出来,接过生出了个狐狸精。”
何文富赞同地连连点头:“对对,还真是个狐狸精。”
何文富让大姜氏去打听姜如意许没许人家,大姜氏就猜了个七八分出来了,闹了一场,被何文富一套拳打脚踢搞定。
大姜氏打听出来,姜如意之前和县太爷订过一门亲事,不过后来给退了,何文富喜得在屋子里来回转圈,兴奋地搓着手说:“那还是个黄花闺女啊?”
大姜氏坐在炕上绞布:“姜家的姑娘都用来便宜你?你也先别高兴,两个老东西那关你就过不去!”
何文富却很自信,当年他能把大姜氏骗走,现在就能把这个小姜氏给骗走!
大不了来硬的!
他就不信这黄花姑娘姑娘要是没了清白,腰杆子还能挺那么直!
第四十四章便宜媳妇
午后,姜如意临窗在练钱昱的字,很囧的是钱昱誊写的是《妻训》。
囧!
其实她也喜欢练字,练字的时候适合想事情。
黄丫轻手轻脚过来给她披了件衣服,姜如意扭头看了她一眼:“回来了?”
黄丫点头道:“参汤给太太送过去了,太太看了就喝了。”
姜如意叹了声,放下笔,黄丫过去给她揉手,姜如意盯着案几上的字有点出神,纪氏得了头风症,上一次犯病还是十几年前,她刚穿过来腿瘸的那次。
姜如意真的有些看不下去了,站起来,黄丫也跟着直起身子:“姑娘?”
“给我换衣服。”姜如意走到屏风后头,黄丫追过去:“外头起风了,姑娘要去哪儿?”
“去瞧瞧阿姐。”
先派了人过去递了口信,看大姜氏在不在屋子里,来人回了话,说大姑娘等着二姑娘过去,姜如意这才出发,进了屋子,左右却没人。
黄丫探头往里头喊了一声:“大姑娘?”
过了半天,何文富筒着手走出来,笑吟吟道:“是小妹啊?”
姜如意往门口侧了几步,让黄丫的身子挡住她的,没说话,黄丫福了个身,问道:“大姑爷万福,大姑娘呢?”
何文富嫌这丫头碍事儿,耐着性子回了句:“她去和娘说话去了。”
姜如意转身要走,何文富追出来:“小妹来了就走,留下喝杯热茶暖暖身子呗。”
姜如意没理他,领着黄丫一阵风走了。
何文富咬着牙根:“小浪蹄子,跟爷爷装,看爷爷到时候怎么办你!”
姜如意又去了纪氏屋里,也没见着大姜氏,半天反应过来了,气得脸色噌一下就白了。
不要脸!
她气得坐在床上浑身发抖,现在回忆起何文富看她的眼神,就像是要黏在她身上似的,好像她没穿衣服一样。
黄丫大气不敢出一声,小心在旁边伺候着,隔一会儿问“姑娘要水吗?”“膳房里又做了牛肉干,姑娘要不要尝点?”
姜如意咬着牛肉干,嘴里嘎嘣嘎蹦地就跟嚼骨头似的。
其实,骨子里她已经把自己当成钱昱的人了吧
把自己当成已婚人士?
她摸着自己平平的肚子,她一直都很期待这个孩子的出生。
不然她现在为什么会这么生气?感觉自己像是被亵渎了一样,如果没有和钱昱的这一段,她也会不高兴,但是不会震怒。
她此刻的愤怒是源自一个已婚妻子被人觊觎的愤怒。
刚回姜家的时候,她想过是不是要把这个孩子打掉,这样就能彻底断了她和钱昱的关系。
没法儿断,姜家上下几十口人,躲不掉的。
只要钱昱一天不想放她走,她就走不了。
何况,孩子是无辜的,他现在还这么小,蚕豆似的,窝在她软软的肚子里面,她能感觉到他的心跳。
和钱昱分开了一段时间,她才能从那个局里面跳出来,重新地审视局势。
依附钱昱,才是她最好的选择。
也许到最后她会变得面目全非,她会成为她最讨厌的那种小老婆。
可是信仰能比命还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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