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九??叹七苦痛诉衷肠
佛说,人世七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凤尾琴下弹追魂曲,玉锦箫里诉世间情。看不清的爱,说不完的情。不过落得剪不断理还乱,青灯古佛相伴,才是干净。
除夕的夜晚,偌大的夏宫没有丝毫团圆喜庆之气。连瑾礼的病疾成了夏宫最忙碌,操心的事。陈晨安排每个妃嫔轮流侍疾,轮不到我,只能日夜不眠,茶饭不思。一时间,过往匆匆涌上心头。
我形单影只的走在玉润宫的门口,看着那几个俊秀有力的大字,想着那年单离华对我说的话语。“你爱的不是连瑾泉,而是连瑾礼。”
我推开那被烧得漆黑的门,看到里面,尽是断壁残垣。那天的一场大火,把玉润宫烧了个干净。这里不再有单离华的欢声笑语,不再有昔日的海誓山盟。踏着有些焦黑的青石板,连杂草也变成了一把黑土。却依稀可见上面多了几排诗——
“一生执念半山缘,三载恩情几时还。一把妒火燃尽回,三生缘灭心未安。”我一字一句的读着那首诗,他是写进了多少情愫,多少失落啊。此时,脚下似乎有一物。我低头一看,原来是一把佩剑。我有些无力的扶着那石雕,呢喃自语着:“都说我是前朝所出,从一而终。我自永平帝三年,苟且偷生到新朝,如今却是第四个年头了。”
连瑾礼都清楚,那是一把妒火。可我,却一直告诉自己那是自保的良方。
那年冬天,柏梁台上,你被人诬陷,从此被逐;
那年盛夏,昭阳宫里,你痛失妻母,我伴你奏追魂曲;
那年严冬,戏院看戏,戏里帝后争锋,戏外忠言逆耳,你从未迁怒我;
那年,我脚踏未央,上诉永宁,你赐她毒酒一杯,如我所愿。
那天,我身染剧毒,神志不清。你不分昼夜,只为唤我醒来,你说:“等你好了,我们去柏梁台看星星……”
可我们却错过了星辰,每个夜晚都是彤云密布,再没有星辰……
我有些无力的靠在石雕上,眼角何时已经湿润了一大片。“我幡然醒悟时,是否还找得回失去的你?罢了,既然是妒火,不如从此青灯古佛长伴。把你存在心里,就不会失去你……”
☆、六十??□□回头金不换
眼睛一闭一睁间,过去的已经是一年。宣仁四年的清晨,暖阳撒在玉润宫,明确的照在我的脸上。我伸手遮住阳光,太阳在我的指缝中映射出几道光。
是的,我竟然在玉润宫过了一夜。
我站起身,抖去裙角的尘土。拿着那把佩剑一步步的踏出了玉润宫……
回到倾樱宫时,宓鸢和毓音都有些诧异的看着我。他们的脸上,仿佛写着我是早出?还是晚归?或者是一夜未归?我沉默着进殿,换了衣裳,理了头发。这才唤了宓鸢:“宸贵妃可有说,今儿谁去侍疾?”
她道:“听说是珍妃。陛下让她择日迁居椒房殿。”
我没了回话,只对镜而坐,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眉如墨画,眸若秋水。静若处子,动似杨柳依依。我不由得自言自语道:“整日计算着□□争斗,却是可惜了这副皮囊。”
后来我安排宓鸢准备了佛珠,香坛,又准备了观音心经,舍利子。我随意翻了那观音心经,看了大半天,到头来也只记住了几句:“舍利子,□□,空即是色。是故受想行识,爱恨嗔痴……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多时……”
参禅悟道间,索性准备文房四宝,挥毫落下了几句:“你证我证,心证意证,是无有证,斯可云证。无可云证,是立足境。”那是我多年前读过一本书,竟让我莫名的有了这样的领悟。宓鸢进来看到我写的,却也是一笑而过,只说道:“奴婢幼时随夫人入寺拜佛,只听那僧人偈云:‘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娘娘这几句,倒有些禅机了。”
一直挨到宣仁四年正月十五,我才被陈晨排到侍疾。上元节的夜晚,总是灯火通明。毓音一直想要出宫瞧瞧明渠放花灯,长安街点孔明灯。或者,给那不相识的公子王孙送个荷包刺绣,也好表达一番寂寞的心意。我随意寻了个借口,叫她出宫买些市面上最新的蜀绣小样。宓鸢则跟着我一同宣室殿侍疾……
那天,我特意穿了一件月牙白绣浅紫色蔷薇花的襦裙,外面又套了一件白色的纱衣。平日里常常穿的深黑色或是大红色一时没了踪迹,发髻虽是挽得整齐,却没了平日那满头的珠翠,只配了一支喜鹊登梅簪,和两支银质步摇。平日阅读唐书,且闻上官婉儿初见庐陵王显时,她因额头受伤,特意点了梨花妆。然而,却成了显一生的追寻……思量间,索性点了胭脂,在眉心稳稳当当的点了一朵梨花。看着一切都妥当后,只听到宓鸢嘀咕了一句:“娘娘今日看着不似寻常,是少有的清新……”
我到宣室殿时恰好碰到李安,也不过招呼了几句,同她交接了一二,这才顺利接下侍疾的重任。宣室殿没有平日里的门庭若市,冯唐绣风二人也不曾见。我安排宓鸢在殿外候着,自己才走了进去……“陛下,今日好些了吗?”
他靠在榻上,看着脸色不是很好。然而,他的脸色看着并不苍白,只是有种说不出的异常。我脱了外纱,在殿外拿进了一盏灯。只听到他回答着:“只是风寒,休息了这些日子,好多了。”
宣室殿太暗了,我沿着殿门一路点灯进去。刹那间,宣室殿一路从暗到明。在明亮的灯火下,他显得无比的好看。我又忙着给他换了茶水,喂了他汤药,转转悠悠,忙里忙外后。这才听到他说:“你且停下,过来陪朕说会话。”
☆、六十一??借物传情表真心
申时已过,上元节的夏宫虽说宁静却也多少有些节日的气氛。我停下手里的忙碌,转身走到他身边后,轻柔的坐下。彼时,却听到外面隐约可见的烟花声响。我顺着纱窗望去,只见天边一片红色,依稀还能见到五彩斑斓的火光。沉默许,宣室殿仿佛莫名的飘荡着一丝尴尬。我犹豫些许,才缓缓从衣袖拿出了一枚玄色襄金丝荷包,上面是我这半月以来绣的龙凤戏珠。一手递给他,一边道:“不知道陛下是否喜欢,我就擅自做主,绣了这龙凤戏珠。”
“为何不送玉带?”
我垂首之际,冷不丁听到连瑾礼的一句。我有些吃惊道:“陛下……您……”
他不动声色将那荷包收进袖口,眼皮不抬,只轻声着:“你忘了朕曾居淮南?相传女子以玉带荷包相送表达爱慕之情。若男子将玉带围在腰上,则两情相悦。反之,则女子相思。”
想我楚云漪历经两朝,看遍人间百态,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如今却被连瑾礼一席话,弄得窘迫不已。越想越是觉着羞涩,一时语塞,顾左盼右的回了一句:“万一陛下不系,我岂不是没了台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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