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还是太小了,不止是年龄,就连心思也是稚嫩的很,像是个长不大的孩子似的,平日里连自己都顾不好,哪里还能照顾到旁的?
闻亦笑了笑,也不再深问。稍稍缓了一会儿,他轻轻拍着司檀的肩头,柔声催促说:“天色不早,该回房歇着了。”
一整天的劳累,算算在书房待的时间不短,是该早些歇下。
司檀往他颈窝里蹭了蹭,带着几分软糯的嗓音道:“闻亦,今晚会有故事吗?”
想了想,他回答说:“今天不行,明晚才有。”
司檀不高兴,嗖的一下就直起身来,“你明明答应了,为何要反悔?”她的不满意全都写在脸上,含着一口怨气,两边脸颊胀的很圆,眼皮也耷拉着,看着极显幽怨。
闻亦笑着安慰道:“故事就在那儿,又跑不了。你今天累了一整天,需早些休息……”
“哦!”司檀低落地应了一声,就乖乖的从闻亦怀中退了出来。正要转身去沐浴,她忽地又停了步,“那明天可以说两个吗?”
闻亦点头,“可以!”
如此,她才欢欣地扬起唇角。也不再耽搁,小跑着就蹿出了书房。
闻亦失笑,直到她出门,才回过神看着几案上拟好的帛书。默然片刻,便抬手卷起,再装好。
☆、豆芽娘子
翌日, 重云蔽日,忽明忽暗。
司檀无事就在院里晃悠,旁的她也实在无处可去。仰头观一眼似灰盖笼罩的天空, 忽觉压抑, 心头也莫名的一紧。
许是要下雨了。这样厚重的云层,将原本属于夏日的灼烈光线都给阻挡在背后, 阴沉沉的,连带着心情也跟着阴郁下去。
若是这样凉爽些也好, 可它偏偏又闷的让人烦躁。
司檀哀叹着, 无精打采地坐在廊下玩水, 清凌凌的流水自高到低缓缓流淌,于低处汇集,环着藤萝一圈。手一伸进去, 顿觉心间舒畅不少。
卓焉从一侧小跑过来,“小姐是怎么了?不高兴?”
司檀淡淡地瞟过一眼,没有回答。她低着头看着水中晶亮的碎石,莹黄透亮的, 很是漂亮。不由地,她就想倾身探手伸进去摸一块出来。
卓焉长叹口气,尾音拉的老长, 道:“侯爷进了宫,才走了那么一小会儿,小姐就不开心了。依奴婢看啊,侯爷就得找跟绳子来, 将小姐绑在身上才行!”
司檀一阵羞恼,又不知该说什么辩解。憋了许久,才蹦出俩字,“哪有!”
卓焉掩唇偷偷一笑,道:“小姐的心思都在脸上,还说没有!”
她是真没有!这种沉闷的天气,又是热得厉害,她心情能好起来才是奇怪。可她又说不过,越想辨,便越是觉得自己像理亏的那个。
司檀嘟着脸,垂首攥着手中滑溜溜的石头。
卓焉围坐在一旁,很是好奇地往前凑了凑,“小姐,你的脸怎么红了?”
她这是没完没了了。司檀说不过,气呼呼地丢了石头。见流水清泠,撩起一把就往卓焉身上扬去。这水是井水,触之一阵清凉。扬起的水柱像是急雨遇狂风,畅通无阻地直往卓焉脸上扑去,顺着衣领,又一缕缕流进脖颈。
“小姐——”卓焉尖声惊叫一声,像是受惊的老鼠,嗖的一下就从席子上弹跳起来。
“哼,让你再来打趣我!”司檀撅着嘴朝着她扬起鼻息,很是嘚瑟地晃动着脑袋,手也没闲着,继续往水里探去。
卓焉悔青了肠子,苦着脸哀求说:“求您别再来了,奴婢不说还不行吗?”她今早刚换的干净衣裳,这样湿漉漉的可怎么好?
木缘端来些凉糕,远远地就见她两人欢闹一团。看卓焉胸前晕开好大一截的水纹,她低声一笑,缓步上前。“夫人,这天气闷的很,用些凉糕降降暑。”
案上摆着一盅粉嘟嘟的沾糖凉糕,司檀两眼都直了。随意布拉两下还带着水珠的手,就欣然围坐过去。
还是有凉糕好,一入口全身都凉了下来。司檀极是满足,两眼都要眯成一条窄缝。
木缘笑着,盈盈探身去捡地上断了的一株藤萝花。她摸着拥簇着的紫蓝花瓣,薄薄的花瓣沾了水,像是透着蓝光的纱衣。
她道:“这么好看的花,断了实在可惜!”
刚捻起一块凉糕塞入口中,司檀还不待细品就囫囵吞了下去。口中空出位置,她舒了口气,道:“我也觉得可惜。”瞥一眼案上放置的瓷盅,她继续道:“要是能将这些都做成点心吃就好了!”
对哦,可以做点心。司檀像是发现了新鲜的,之前的阴郁散去,两眼瞬间焕发清明光彩。她弯着眼睛浅浅一笑,端起瓷盅急急吞了几块凉糕就撑着几案爬起身来。
“小姐要做什么?”卓焉不解追问道。
司檀随口答一句:“捡花。”
书上说,藤萝可解毒,败火。这院中这样多的藤萝,每日都要落下许多,还会有被压断的整支掉下来。这样有用的花自是不能浪费了。若是能淘洗干净,着厨子们制成好吃又好看的点心,才不负这满院藤萝绽放一场。
说捡就捡,见她这么上心,卓焉与木缘也不好干看着,随在她之后在这院中上下翻腾。落在地上的是不能要了,可落在花圃上的占多数,若是仔细挑拣,是很多都可以用的。
有了事情做,司檀活跃的很,兴致亦是高涨。捡花、挑花、洗花。她乐得咯咯笑,与看起话本时候一样投入。
用花瓣做点心很是繁琐,不可能一日就成。且司檀想要做的是藤萝苏,这馅料调制更是麻烦不少。
要将淘洗过的花瓣沥干水分,加糖捣碎腌制,还要密封搁冰窖藏上好几天。这样下来,不能立刻尝到这种味道,她还是有些遗憾的。
木缘和好了泥,司檀刚要亲手来封陶罐,由远及近的凌乱脚步声自门外传来,扰的她心头一慌。
不多时,丘管事躬身进了火房。见他一来,司檀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将发生。她慌忙放下手中之物,端身静立。
丘管事俯身恭敬行了礼,递上了一则名帖,道:“夫人,太史府来人请见。”
“太史府?”司檀闻之颇显意外。她接过卓焉递来的沾了水的巾帕,将手上的灰土拭去。眉间微动,疑惑接过丘管事手中的名帖。
“太史府司清”,司檀低眸看着这几个字,更是不解,连带着整张脸都被疑云布满。
之前在太史府,五姐司清一向深居不出,最多也就是年节期间才能见上一两次。她与五姐没到与四姐司凝之间水火相触的地步,可也一直淡淡的。不闹,亦不亲厚。相互守礼,互不相扰。
在同一屋檐下都没什么交集的人,今日怎有心到这里来?
莫不是,遇上事了?
司檀也闹不清楚,眉头蹙了又蹙,也想不明白。
见她半晌不应,丘管事低了低身,谨慎问道:“夫人可要见一见?”
名帖已经在手,又是家里人,哪有不见的道理。稍稍迟疑之后,她说:“引进来见一见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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