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管事点头,忙称一句“是”,就要转身退下。
“等等。”司檀突然扬声叫停了他的步子。
府内姐妹来,也没多少礼要遵的,完全可以直接在这院中接见。可又回神一想,司檀又觉不妥。闻亦不在,她又不知五姐找她到底何事,还是不要来这里的好。
思索之后,她道:“去正厅。”
丘管事一怔,可也没再多问,直接行了礼就退了出去。
或许是恐惧,或许是自我逃避。司檀不太愿意见太史府的人。自回门之后,她不曾往母家回过,母家也没人来问候过她。如此,她倒也轻松。
可今日突然来人拜访,她有些不知如何是好。闻亦一早就进了宫,到现在也没回来,无人予她依靠,连问句话的人也没。
自火房出来,司檀心理装着那个还没封口的花糖,一步三回头的,一遍遍叮嘱着下人们,一定不要将她那一罐紫萝花给弄洒了,或者是弄丢了。下人哪里敢动,皆是再三保证着说不会。
她还是不放心,啰嗦个没完,最后还是卓焉硬将她拽了回来……
天还是阴沉沉的,大团大团的灰云簇拥着。金芒借缝隙偶尔露个头,可惜很快就又被掩去。
待收拾妥当,由木缘和卓焉陪着,出了院门直往正厅而去。
“七妹妹,你可是来了!”刚迈进门槛,司清便急吼吼地上前一步,说道。
司清瘦瘦的,盈盈一握的蛮腰。鹅蛋脸,秀鼻立挺,标致的美人相。一双眼睛像是会说话,一开一合时,又有些魅惑勾人。
此时的这张脸正蕴着愁苦,像是漫上一层薄雾,入眼皆是黯然。
“五姐。”司檀勾唇笑着,有礼道一句。
俩人落座,婢子们奉上了几盏茶水就退下了。司清左右环视,见身侧还有两人,又有些犹豫。秀脸微垂,眉头也跟着锁了起来。
司檀也不傻,自然看得出她这是有事,微一浅思,便让卓焉她们二人在外候着。
“五姐可是有事要说?”
司清有些难以开口,百般纠结犹疑。两手使劲攥着绣有水仙的帕子,都要将它戳破了。
沉吟许久,她才缓缓开口,道:“七妹妹可知,近日太史府将遇大难了?”
司檀自然是不知,她迷茫地遥遥头。
司清细说道:“几天前,司凝冲撞了晋华长公主,听人说,她们还动起了手。此事一闹开,如今朝中大多都在上奏弹劾父亲。除了教女之过,还引出了许多旧事。说、说……”她似乎有种难以启齿。
司檀耷拉着脑袋,不问,也不应。只等着司清自己组织好语言,好听她慢慢说完。
想了想,司清继续道:“他们都说父亲贪污,不知怎的,竟还扯出了几条人命。”她转眸望着司檀,面上皆是殷切,道:“七妹妹,现在府内乱作一团,天都要塌了,这可如何是好?”
司檀算是明白了,她这一趟,真是有事需要她去做了。她有些生气,说不出到底气哪里,就是憋着一口闷气很不自在。司清问她,她也没有回答,就一直沉默着。
她怎么回答?这些她都不懂,原先在府里时,一点点的事都弄不清楚,哪里会懂这朝中的事。
如此来问她,她怎么知道该如何是好?
说了这些事情原委,见司檀仍是沉默,司清有些着急。若是不能遂了父亲的愿,她回府亦是没什么好果子吃。
定了定神,趁着热度未退,她继续道:“七妹妹,父亲年纪大了,之前就算再有不是,终究也是我们的父亲。如今家中遇急,府内挺一挺也就过去了。可父亲最担忧的,便是你的处境。你这才刚嫁人,母家若生变故,总要……”
司檀缓缓抬起头,不待她说完,就绷着一口闷气,两颊胀的圆圆的,道:“五姐需要我做什么?”
“这……”
司檀如此直白地问出来,与料想中的有差,司清忽然间有些进退不是。
出府前,父亲还教她好言劝说,让她顺着,耐心些,不能惹了七妹。可自进这门起,这位七妹都未表现任何的不快。她原还想按照父亲的指示,将其中利害摊开来讲。父亲说她胆小怯懦,好劝说。指不定怕失了现在所有,会尽力保太史府安稳。
可她左右看着,眼前的这位七妹妹都不像怯怯忧忧的人。那双蕴着蒙蒙水汽的眼睛澈亮的很,比泉水都透灵。
这哪里还是之前在府里任人欺负的七妹?
不知怎的,司清忽然就不想开口。可想到父亲还盼着,府内旁人又不好过来求,她也只得硬着头皮将话说完。
略一犹疑,她道:“也不是非要让七妹妹做什么,那些安在父亲头上的罪名太重,官位不保是小事,只怕连府内上下的命都要搭进去。七妹妹若是遇上时机,还请向宣平侯提提,有他出面,哪怕是作个保也行……”
司檀软声问道:“真的,很严重?”
“是,性命攸关的!”
司檀点了点头,就又不再说话了。
司清也号不明她作何看法,会不会拉一把,就一直安安静静地坐着,等着她的答案。
可是就这么坐着等了很久,司檀也没作回应。
事实上,司檀自己也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方才问了,五姐说是很严重,性命攸关的。既严重到性命攸关的地步,她求了闻亦出手就无事了吗?
明显不是。
说不定因为此事,还要将闻亦也一起搭进去。之前五姐也解释了,说旁人控告的几项罪名里,还牵扯出了人命。
这些事情太大了,超过了她接受的范围。她只想安安生生看看话本,听听故事,种种花草,她也只会这些。她没什么本事去猜透旁人的心思,连自己父亲与母亲的心思都摸不透,如何能管得了这些。
她不知如何是好,一急,眼底就蓄起水来。雾蒙蒙的水气涌堵的她眼睛胀痛难受,嗓子也有些不舒服。
司檀微微抬眼向外瞥了一眼,只希望闻亦能快些回来。盼着眨个眼的时间,他就会出现在院子里。
可是她眨了好几次,都没见到他的影子。
司檀有些郁闷的垂下双眸,两只漆黑的墨瞳也变得黯淡无神。她强忍下想要掉泪的冲动,哑着嗓音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如果是冤枉,父亲为何不向陛下表明,说与他无关呢?”
司清嗓间一堵,说不出话来解释了……
她费尽口舌说了半晌,这七妹妹半天是没听懂?还是在装作听不懂?
父亲急成那个样子,明显这些事情不是空穴来风。或者说,他有把柄落在他人手里。若是能上奏自辩,父亲也不会着她来跑这一趟了。
司清在心内暗暗叹口气,道:“是没旁的办法了,还请七妹妹能……上些心,好救救父亲。旁的也不奢求,能保了命就好。”
父亲的意思是,只要宣平侯出面,不定还能保他官职不丢。可这些,父亲交代过,她自然不敢明言说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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