颊上的红晕渐渐退去,一切浮想化作一声长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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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走后,花阳去找了趟白皎皎,这丫头倒真的一点也没变,大概许多麻烦真是人自找的,就像她这样,把什么都看的简简单单的,不带一丝偏见的看待这个世界,一切率性而为,连老天都可怜她太傻要眷顾一下。
皎皎皎皎,真是皎皎如月啊……
花阳望着窗外爬上柳梢的月牙,有太多东西都想不明白,突然想起远方的师父,若是有一天自己死了,那对他的爱是会被自己的灵魂带走还是会被深埋地底……她倒希望是深埋地底,她累了一辈子,不想再累下一辈子。
忽地有人敲门,这整个方壶山的山顶也只有她和阿久,谁知一开门竟是师父,师父的身上沾了些酒气,跟他以往的清爽气味有些不同。
秀眉微蹙,赤松子却察觉到了,连忙解释,“并非我吃了酒,是他们不小心洒到了我的袍子上。”
花阳忽地觉得有些好笑,他跟自己解释这个做什么?只是她记得他不爱饮酒,这才奇怪,又见他神色间有些疲惫,忙把赤松请进屋子坐了。
“师父怎么这么晚还要赶回?何不在那里歇上一晚?”一边询问一边沏茶,眼看着赤松子也不知在怀里掏着什么。
“你来……”
刚用温水洗好了茶,第二泡的水还未倒,就听他叫着自己。
放下茶壶走了过去,“师父……怎么了?”
疑惑之间,一只精致的玉盒递到了自己的面前,玉是上好的芙蓉玉,入手还有些温凉,“这是什么?”猜过他是要送自己东西,可是还是不敢相信。
赤松子表情也没什么变化,“这是在西市买的,姑娘家大了,还是要装扮装扮的好,我也不知道这颜色你喜欢不喜欢,找了玉琴仙子帮着选的,你看看?”
捏了一下小盒上的钮子,盒盖啪地开了,花阳实在是吓得不轻,她是怎么也没想到,师父竟然也会送这种东西?
“师父……这是,胭脂?”里面粉嫩粉嫩的,可不就是胭脂。
花阳今晚吃的少,阿久本是来给她送些宵夜,正巧碰到了这一幕,忍不住噗嗤一下,花阳本就错愕,被他这么一笑更加不知所措,面颊热的厉害,却又被阿久笑话了一番,“我说阿阳姐姐,你还没涂胭脂呢?脸怎么这么红?”
花阳真是被他说的无地自容,连忙到镜前装作试胭脂,又突然想起还没跟师父道谢,只好回过头去看了看师父,师父正拿着水自己往茶杯里注着,嘴角噙着笑,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师父,谢谢你……”
赤松子喝了口茶,这茶色泽极好,淡淡的黄色晕在白色的茶碗之中,一口尝完回味无穷,“没事的,之前是我对你太苛刻,现在你长大了,也该像别的女孩子一样,记得我答应过你,等你的法术强了,你想要什么我都送你,今日我去了九重天仙市,觉得那的东西不错,那就明日去罢!”
花阳想起来了,他是答应过她,可是那是太小的时候了,那一天是自己十五岁的生辰,她打扮的漂漂亮亮,却被他泼了冷水,叫她把心思用在修习上,她不爱听,师父就哄她,说等到她修成正果她想要什么他都给,现在想想,真是足够久远。
可是她现在有了想要的东西,他给么?
摇摇头苦笑一声,将淡粉色的胭脂敷上脸颊,少女的容颜本就惹眼,这样一装扮更像是含苞待放的桃花,嫣然一笑之间忽地盛开,“好啊……”
真正想要的她不敢说,却要把握住机会,好好的珍惜点点滴滴……
☆、西市偶遇
师父明明说过,这次叫她回来是为了帮他处理事的,可是这么多日过去了,这事他倒是提也未提,就这么不了了之了,她没问,他也没提,也不知道到底都藏了什么心思。
大概是昨日师父的胭脂着实把她吓得不轻,这让她一整晚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今早却是起的晚了,想起来师父要带她出去,连忙简单地打理了一下去了槐院。
果然,赤松子已经吃好了早饭在等她了,也是奇怪,阿久今日竟然也未叫她。
赤松子手支着下巴,本正看着木几上的一盆儿小花,也不知是什么花,长得极密,郁郁葱葱地险些要挤出花盆。
“师父,弟子起晚了,咱们今日还去么?”
赤松子这才回神,看了眼绞着手指的花阳,眉头极不明显地皱了一皱,“去,怎么不去?不过你这衣服,也穿得太过素淡了吧,女孩子,还是装扮装扮的好,也罢也罢,一会你相中了什么尽管说,今日为师都给你买。”
话说完了,赤松子已经当先一步走了出去,花阳反应了半天,这才明白过来,合着她这是被师父嫌弃了?
走出门外的时候师父已经登上了云,大概是有些急了,“还磨蹭什么?快上来吧……”
不情不愿站在他的身后,脚下的白云将两人稳稳地托起,花阳实在有些懊恼,低头看看自己的穿着,确实有些男不男女不女,可这难道不是他当初授意的么?嫌她穿的太花哨,要她穿阿久的衣裳,也就是在方壶山的那几年影响了她一辈子的穿衣风格,曾经的自己也是个生活精致的姑娘好么!
现在倒好了,他又来嫌弃自己?
前面的人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怨念,回头看了看,“那时候逼着你上进确实是严苛了,若是早知道事情能成这个样子当初也就不必如此了,不过你能成今日这个样子,我还是为你骄傲,这八百年你不在我身边,我心里也有些愧疚,往后的日子为师想要好好补偿……”
花阳的鼻子酸的很,幸好他把脸转了过去,看不见她到底有多么的窘迫,他有什么可道歉的?当初要走的是她自己,是她自己太懦弱,怕看到她怕看到的结果,一切都是她自己选的,谁也没有对不起谁。
“师父,你还记得那次你从妖界救我们出去么?”那次他们陪画秋儿去找父亲,被浮不屈关在了冥窟,是师父救了他们。
赤松子微侧过头,“记得,怎么了?”
“那时候您对我爱答不理,我还当您是不喜欢我了……”
“我何时对你爱答不理?”
“那次你离开的时候,就只说了一句:记得日日练习,莫要荒废了修为。其余的一句话也没有,徒儿因为您这个样子寻思了好几天,最后的结论就是您不愿意要我了,想让我自生自灭……”岂止是想了好几天,好几年,好几十年,好几百年都是有的……
赤松子哭笑不得,就因为此事值得你记挂那么久?“我那哪里是对你爱答不理,我是见你长大了,有情有义,法术了得,自己都能脱了冥窟的枷锁,师父放了心,何必要那般婆婆妈妈。”
哦,原来是这样,困扰了她八百年的事情竟然是这样,她有一种冲动,一点一点靠近师父的后背,两只胳膊轻轻地穿过他的袖下,就那样,环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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