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算_梁九GLORY【完结】(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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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大结局,看完别走开,还有后记哈哈。

  三月,宏利科技将63%的股权转让给林盛集团实现净壳,随后母公司宏利资本收购股权借壳上市,董事长梁霁跻身亿万富豪之列,宏利集团达到了前所未有的行业顶峰。与此同时,我正式以股东身份进入宏利董事会,跟着梁霁参与董事会各项会议,整日打飞的考察项目。霁哥在工作要求上对我非常苛刻,所有业务都从头教起,小到如何排查账目,大到董事会双层股权结构行使,事无巨细,教得格外认真。我同他打趣,他还那么年轻,怎么着都还能在董事长的位置上混个二三十年,没必要把毕生绝学传给我。俗话说,学会徒弟,饿死师傅。霁哥对此只是淡笑,该批评我工作不认真的时候还是往死里批评,该敲打我工作不上进的时候照样往死里敲打。

  一连数月,我整日背着一摞文件和笔记本进出董事长办公室,连在电梯里的时间都用来看历年财报,恨不得把睡觉的时间都贡献出来学习公司法。最不可思议的是,霁哥竟然跟我着回家将我单身公寓里所有的旧行头全都装箱子里扔了,带我连逛三晚上兆安路高档商厦,消费了整整三十万的衣服和包饰。他一边刷卡,一边警告我不准再以一副道姑的朴素模样示人,我如捣蒜般点头。光这样还不够,他又带我去他的公寓,打开储物柜翻出一堆还没拆封的礼盒来,里头全是爱马仕、香奈儿、菲拉格慕等一线大牌的箱包鞋具。他让我将合适的全都挑拣走,不合适的就给堂姐拿去,剩下一些打算分给朋友和同事。我有些慌了,问他这是怎么了。他淡笑,说这些东西往后没机会送人了,得处理掉,否则看着心里堵得慌。

  八月中旬,梁霁将其所持股权全数减持,辞去公司董事、董事长等职务。他给自己放了个大假,在国内旅游了将近三个月,直到媒体爆出宏利资本的老总梁秉乾存在多项商业诈骗,法院遣人调查,他才被董事会匆匆召回,主持大局。我本以为他回来是准备营救秉乾叔的,谁知他回来是为了举证秉乾叔操纵股价、非法融资的,将我跟我爹气得半死,恨不能将赑屃直接砸他那张俊脸上。

  我爹多方奔走,可到底还是敌不过黑纸白字的实锤、自己人捅的刀子。秉乾叔在经营林盛时曾蓄意融资不善造成公司内部财务亏空,并通过大宗交易减持林盛股票套现数亿元‘借给’宏利资本使用,尔后又挟持宏利资本原董事长梁霁,胁迫其签下公司股权转让合同,利用宏利借壳上市之便,操纵股价非法融资近千亿,一审被判有期徒刑二十二年。几日后梁樱临盆,生下一个六斤多的儿子郑璟匀。一时间,真可谓悲喜交加、百感交集。

  关于判决书上的‘胁迫’二字我是持怀疑态度的,但梁霁很好地利用了雨润叔‘私生子’的身份,他作为自然人与梁家不存在任何法律意义上的亲缘关系,就算有往来也较难定性,而通过自身减持、股权质押借款、恐吓威胁,一手促成‘蛇吞象’式的并购是秉乾叔多年来惯用的伎俩。梁霁一石激起千层浪,秉乾叔曾经的合作对象也都纷纷实名举报,消息层出不穷。所幸,宏利结构稳定,并非一般企业,扛得住调查,也经得起风浪。我爸临危受命,代管群龙无首的宏利。他整日抱着一个泡满茶叶的老式塑料杯在公司里晃悠,身后跟着一只玳瑁,见谁都笑眯眯的,但骂起人来也是一挺扎实的□□,比秉乾叔好不了多少。坊间传闻得厉害,说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梁秉乾跟梁霁争得你死我活,最后便宜了梁皓晖跟梁砚。我爹心大,风口上还专门给我劈了间办公室出来,叫我将银条儿也带去公司,给老猫做个伴。我上班上出了瘾,每日八点准时到公司,专心工作,五点下班十点入睡,非常规律。家里的赑屃刚开始每天喂二两鱼虾管饱,过了半个月,两斤鱼虾都管不饱它一次正餐。我爸大手一挥,干脆将老宅干枯的小桥流水又重新注上清水,养上鱼虾,供赑屃吃喝。书上说赑屃是个实心的神兽,远古打仗时总是冲在最前面,背扛重物也是一绝,典型的劳碌命,不过我是一点都看不出来,光看见它吃了。

  十二月的一天,阿弥陀福圣诞,霁哥约我去白马寺上香。他上完香要赶中午的飞机去纽约,因此我们早上四点就出发了,五点到庙里拜了一圈菩萨,吃完斋饭就下山了。我虽然还生着梁霁的气,但一想到这可能是我和霁哥最后一次在国内见面,我心里就难受,却又不想作出一副依依不舍的姿态来。去机场的路上,霁哥开着堂姐的白色奥迪车,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我闲聊。我俩也聊不出什么花来,聊来聊去不是公司经营,就是股票投资,聊得特单薄。

  “套现套得那么快,是为了分手费吧?纽约房子找好了?”我望着他,戏虐道:“你逃得那么快,法院就算要查,怕是都跟不上你。”

  霁哥几次欲言又止,终究还是沉默。我收了笑容。他突然转头盯了我一眼,又若无其事地切回视线,道:“阿砚,你真的不想听吗?”

  “什么?”

  “阿砚,先把误会都解释清楚了,再下结论。”他道。

  梁霁打了一把方向盘,将车驶入机场出发航站楼的车道,停在地下车库。两人皆无言。我陪他托运行李、换完登机牌,送到边检口。他将车钥匙递给我,我拿了钥匙还没来得及放进口袋,就被他一把揽进了怀里。他的大手使劲拍了拍我羽绒外套上的帽子,低低的说话声在我头顶盘旋,我勉力止住要红的眼眶,不让眼泪滑落。

  “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在想为什么两个相爱的人会分手,后来我明白了。我和阿曼,我爱她,但是我不懂怎么去爱她。她总是让我束手无策,让我无所适从,好像我说什么话、做什么事都是错的。十年前是这样,十年后也是这样,没有任何改变。我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自尊心把这份爱撕得粉碎,造成了巨大的误会,到了最后,我们双方都承受不起对方的爱,只能分手。很多次我都在想,如果我能丢掉我那些可笑的自尊心,我能收起那些愚蠢的虚荣心,我能把全部的自己都掏出来给她看,好的坏的,坦诚相待,我和她一定不会是现在这个局面。”他说着,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我:“这个你拿着。”

  “珍重。”霁哥松开我,头也不回地往边检口走。

  我目送梁霁离开后,低头将信拆开,雪白的宣纸上只有短短两行字:“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

  从机场回家的路上,我的眼泪根本止不住。我打开车上的收音机,电台里放着许美静的《倾城》。我听着歌,哭得更伤心。眼泪模糊了视线,真想就这么一直开下去不要停,喝一大口忘川水,吃一大罐后悔药,大醉一场,醒来一切都能回到原点。我的心从未如此疼过,好像有人抡重锤闷声砸在我的心脏上,一下又一下,到了最后,什么感觉都没有了,只记得我迷迷糊糊下了车,打开老宅的门,沾着卧室的枕头便倒了下去。

  凌晨时分,我清醒过来,望见床头柜上放着的宣纸,心像被刀刃狠狠擦过,回忆汹涌来回。我想起白马寺初遇时他踏着一双牛津皮鞋,彬彬有礼地请教放生池该如何放生,干净的眸子里盛着一个迷蒙紧张的我。我想起撞上大枣那会,明明是我及时拔刀救了他,他却偏要扯出英雄主义来,嘴硬得不行。我想起在山上的每一日,我同他一言不和就打架,吵架更是家常便饭。他爱发牢骚爱装逼,我只要看到他跳脚,心里就开心得不得了。我想起写婚帖的那个晚上,他将婚契按进心扉时我在想,只求长命又百岁,与君鸾凤共比翼。我想起落入忘川时他在我耳边的嘶吼,我想起中阴间诀别时他惨白的脸上挂着豆大的泪珠,我想起涧溪边日夜缝补什物的白衣少年。其实,我从未真正恨过魏延,我只是不能面对自己对他愈加浓烈的感情。说来可笑,那么多次生死关头,我首先想到的永远都是他。可见,我爱他这件事,真不是我能说了算的。我生气,我恼怒,我在意,可把我的玲珑心思掰开来看,管它什么命定、管它什么对立,我想下班回家时客厅里亮着灯,地板上放着两双拖鞋,洗手台上放着两个牙杯;我想周末逛街看电影的时候有人陪,我想游览名山大川的时候有人和我一同欣赏美景;我想和平凡夫妻一样,吵吵闹闹又酸甜有趣,分享一切美好,分担一切苦痛,而这个人除了魏延,其他人都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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