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从远处传来,“那是什么?”
我低头苦涩地轻声笑了笑,复又抬头望向远在天边的一轮明月,“有的人,爱到最后就不是爱了,而是一种执念。”
回到北三所时,月扬已醒了过来,启青亦坐在我住的房内,启青见我回来时周身狼狈,不禁一阵埋怨,“你这是去哪儿了?你现在很危险你知道么?你现在只有留在北三所,不让皇后等人注意到你,你才是安全的,你明白吗?!”
我点点头,低声道,“启青姑姑,我都懂,谢谢你…”
启青摇摇头叹了口气,只道,“罢了罢了,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可也不能折腾自己啊…”
启青话毕走出房去,不久后打了一盆热腾腾的洗澡水来,对我道,“你先洗个热水澡吧,明日我不会安排你干活儿的,你就休息休息吧!”
我感激地望了望已经走出门去的启青,低声道了句,“谢谢…”
白薇果真再也没有回来,只是我好累,已经没有力气去想关于她的事情。
白薇身边另外三个女官倒是很晚才回到北三所,启青知道了她们几人的事,想是不愿再惹我心烦,便将她们三人安排到了别间去住。
沐过热水后,我身上一阵乏力,倒在床上很快就睡了过去…
次日我醒来时只觉得阳光刺眼,刺得眼底一阵泛酸,几乎睁不开眼来,模模糊糊地睁开眼后,忽然发觉我床边似乎坐着一个人,一直在等待我醒来。
我立时坐起身来,揉了揉刺痛的双眼,努力睁开,竟发觉是惠儿坐在我身边,她见我醒了过来,即刻凑上前来,欣慰地笑道,“姐姐!你总算醒了!”
她一句话说完后,忽然一声哽咽,嘴角一弯忍不住哭了出来,我知道她是心疼我,而我看了她模样却更心疼她,我紧紧将她拥住,安慰道,“好了,别哭了,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
她擦了擦眼泪,坐直了身子,替我披上一件斗篷御寒,道,“如此简陋的环境,姐姐还说好?若住在此处,不出几日,人都要病了!”
我还未说话,她却拍了拍手,门外的熙雯和故笙闻声,推门走了进来,熙雯手里提着许多日用的必需品,还有滋补的膳食,熙雯将手里的物事皆堆放在我床边的圆桌上。
惠儿对我道,“这些必需的用物是我亲自去钟粹宫替姐姐收拾的,那些滋补的膳食,是我和公主还有佟妃一起为姐姐准备的…哦,还有僖嫔和宜贵人,她们也给姐姐带了些用品,都在这儿了。”
我感叹僖嫔的爱憎分明,同时可喜她的改变,或许在承乾宫禁足的那段时间,当真让她明白了何为感恩。
我点点头,感激惠儿道 ,“惠儿,终究还是连累你了,要为我多费这么多的心思。”
惠儿皱了皱眉,假意生气道,“姐姐再和我这么客气,我就真的不高兴了!”
我微微笑了笑,惠儿忽然对我笑道,“姐姐!你知道么?今日我去钟粹宫时,看到皇上了,他也在钟粹宫中,而且凝花阁里一切摆放如旧,所有姐姐的旧物,皇上连碰都不让别人碰!我说我是为姐姐收拾用品的,皇上才让我进去…”
我心底一热,良久说不出话来,惠儿又道,“皇上痴情至此,连我看了都不禁泪目,只是…他又为何偏偏不肯相信姐姐清白呢?!”
我想起玄烨昨夜里说过的话,他是想保护我与我的家人,只有完颜族再无威胁,索额图及皇后才不会继续伤害我们。只是这样的保护于我们而言,又何尝不是另一种伤害?
那些滔天的罪名,本不该是我们承受的。
玄烨虽相信阿玛与天地会毫无瓜葛,相信我从未毒害过小阿哥,相信我与天地会同样毫无瓜葛,只是他却不肯相信我对裕亲王从未动过儿女私情。
我抑制住心底的绞痛,抬头打断惠儿,问道,“惠儿,纯风姐妹三人可在你宫里?她们可还好?”
惠儿用力地点了点头,抚了抚我的背道,“姐姐放心,我会保护好她们的!她们三人今日说什么都想来看看你,却被我拦下了,我担心她们三人若是跟着一起来,会太惹人注目了。”
我方点点头,却忽听北三所内一阵嘈杂,我望向院中,见所有轮休的女官都冲出了屋子,拥挤到院子内探头探脑,迫切地望向长街,想要看清楚什么。
惠儿立时站起身来,对我道,“姐姐,我出去看看,只怕是皇后党人路过此处……”我慌忙拦下惠儿道,“惠儿,若是她们,你万万不能出去!若是被她们发现你,你会被我连累!”
惠儿轻笑一声,无惧地望了望窗外,扬声道,“许她们经过此处,就不许我纳兰芷珠经过此处了么?!”惠儿正要起身出去,院内却忽然传来一声参差不齐的声音,“奴婢参见和硕公主殿下!”
我心头一喜,不禁笑出声来,站起身来系好了旗装,对惠儿笑道,“你我草木皆兵的,过于紧张了些!却是绒儿来了!”
惠儿也不禁笑出了声,对我道,“是啊姐姐,绒儿也来看你了。”
我及惠儿走出屋去,迎雪绒进来,我站在门口但见院中的女官们错综地跪了一地,众人虽说跪着,却都悄悄地抬起头来瞥着雪绒。
宫中皆传说和硕公主肤白貌美,宛如天人,又是从科尔沁草原来的异域公主,也难怪那些女官都想一睹她的容貌。
雪绒目不斜视地疾步径直向我走来,见了我便扑进我的怀里,笑道,“嫂嫂!再见不到你,我就要担心死了!”
她一声“嫂嫂”却令我止不住地心酸,但是她真心来看我,不顾忌那么多的怀疑目光,我自然不能开口就提伤心事,我便对她笑道,“绒儿,今日是年初一,你可是来给我拜年的?”
她见我如常般疼惜她,与她玩笑,不禁愉快地笑出了声,“嫂嫂!昨天一整夜我都未合眼!我就是担心嫂嫂,也担心常安!更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
说至此处,雪绒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担忧立即浮现在面孔上,她仍旧是这样,心中的情绪都会绘在面上。雪绒这样的心性是宫中最缺少,最珍贵的心性。
我喜欢她,即因如此,她是讳莫如深的宫禁中一抹艳丽温暖的阳光。
说到常安,我同样担心他,他年轻气盛,面对莫须有的诬陷,他很容易就会冲动,更容易成为他人手中的把柄。况且,他根本不知玄烨的心思,不知道玄烨是相信他与天地会毫无牵连的…
而我却又不能告诉他玄烨的谋划,包括他,包括我阿玛,都不可以…
不然玄烨的心血都将付诸东流,因为若是想要索额图相信我们的确是被废黜的,的确再也不存在威胁,就要做得逼真,绝不能露出任何破绽。
雪绒正说到此处,启青和月扬忽然急匆匆地冲进了屋来,大惊失色地对我们道,“公主殿下!惠嫔小主!你们快去乾清宫看看吧!索额图拿着完颜明若大人与天地会勾结的证据去了乾清宫!合宫上下都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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