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僖贵妃斜瞥于我,冷冷一笑,那笑声弥漫在被大火烧黑宫墙的永和宫中,带来一丝森冷恐怖的意味,温僖贵妃俯视于我,颇有一种凌驾于我之上的姿态,“纯贵人此时不仅不知避嫌,竟还来自找麻烦?本宫没想到,你是这样愚蠢至极。”
她合了合手掌,两名内监就将被绑的苏恒带进了院中,苏恒疏忽跪倒在我面前,哭喊:“小主救奴才啊!奴才只是路过而已!”
“娘娘!”我定定大喊,“苏恒是嫔妾的宫人,不如让嫔妾来问话吧?”温僖贵妃仍是冷笑,朱唇微启,“方才永和宫附近只有苏恒一人,你还有什么可问的?难不成是佟妃自己纵火?”
“贵妃娘娘,”正值我与温僖贵妃相持不下时,永和宫殿内缓缓步出一位服饰极简的女子,佟妃面上覆着些许灰黑,气息仍不均匀,缓缓走出殿来,她格外镇静地道,“娘娘,是嫔妾的炭盆点燃了床帏,一切只是嫔妾不注意,与那小太监无关,更与纯贵人无关。”
“佟妃,你眼里可还有本宫?本宫在问话,可轮得到你说话?”温僖贵妃语气中略蕴了一丝怒意,话锋一转,直指佟妃。
佟妃并不在意温僖贵妃的刁难,她俯身拉起苏恒,头也未抬,道,“嫔妾自然敬重娘娘,只是娘娘也该按规矩办事,嫔妾的宫人也不该由娘娘处置,更何况宫中还有皇后,不是么?”
惠儿上前一步,朝向温僖贵妃道,“贵妃,佟妃娘娘自己都说了,只是炭盆点燃了床帏,您何苦还和纯贵人过不去呢?嫔妾相信纯贵人绝不会指使苏恒纵火。”
温僖贵妃狠狠打量站在一起的我们三人,她白嫩的肌肤上渗出几点如血的殷红,半晌才道,“本宫协理后宫也不是一日两日了,纯贵人和惠贵人不知,难道连你佟妃也不知道么?谁给你的胆子来质问本宫!”
“娘娘别生气了,气坏身子要紧,为这种不知好歹的人不值得。”静默中,人群中走出一个身段妖娆的女子。
我定睛细观,才看出是此次入宫妃嫔中位分最低的荣答应,他阿玛是员外郎盖山,只是个七品的小官,她没有显赫的家世,想来只能依附温僖贵妃的势力,如此一来,她倾向谁已昭然若揭了。
“是啊,娘娘身份尊贵,何苦和旁人计较呢?”跟在荣答应身后步出人群的还有景仁宫的瓜尔佳和双,和常在。
我淡淡一笑,她们二人想要示好温僖贵妃的用意未免也太过明显了些,如此一来,方才温僖贵妃难堪的境地就被化解了。此番,温僖贵妃一定会记得这两位宫嫔的。
“各位娘娘、小主!”宫门口传来一声铿锵有力的声音,我望去,嘴角微一上扬,心中暗暗一动,竟是常安来了。
“不知安少有何贵干?”常安如今得势,就算是温僖贵妃也会给他一二分薄面,此时她语气中了然已收敛了些跋扈之意。
“贵妃娘娘,微臣来传皇上的话,”常安朝向我们众人拱手,“皇上口谕,让佟妃娘娘暂住储秀宫,传太医为娘娘医治,其余小主请各自回宫,不要在永和宫久留。”
听过常安的话,我心中才渐渐轻松下来,不然不知温僖贵妃会给我扣上什么样的罪名。
人渐渐散去,我同惠儿同行离去,走至长街拐角处,常安闪身拦在我身前,他面上笼着一层愁色,开口问道,“长姐,你可无恙?”
我心中淡淡一酸,如今的自己竟需要家弟保护,曾经是我这个做姐姐的护他,如今也轮到他来护我了。我见身后荣答应缓缓跟来,便道:“我很好,有劳安少挂心。”
我向常安使一使眼色,他立时领会到我的用意,退后一步向荣答应见礼,而后高声向我道:“纯贵人请回吧,皇上派微臣来看看纯贵人有无闪失,贵人既然没事,微臣也回去复命了。”
“安少慢走。”我淡然开口。
远望间,荣答应马佳云妞已行远,方才常安故意高声说给她听的话,就是为了告诫她,让她不敢伤害到我。只是我猜,她一定会把常安的话学给温僖贵妃听。
回到钟粹宫时,苏恒已被遣送回来,他口口声声向我保证自己清白,我想此事与温僖贵妃脱不开关系,苏恒想来也是无辜,就命路海为他松了绑,继续留他在钟粹宫。
☆、人生何处不相逢
永和宫失火的事被玄烨按下,他不许宫中人再提起,宫人们在人前自然也就不敢再提起,只是风言风语从未断过,大多传言都是污蔑我指使苏恒纵火的。而我心中无愧,自然只把那些话当作耳边过风而已。
此次太后也没有过问,只因为上次她已经惹怒了玄烨,所以此次也就没再过问。皇后更是一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姿态,她总以身子不适为由,从不过问任何后宫事宜,所以真正掌管后宫的,是温僖贵妃。
是日,我正坐在钟粹宫中同惠儿一同绘图,两人同坐,谈笑生趣。惠儿绘图的功夫极好,在她手下画出的图案都宛如真物,我指了她画出的一幅亭台楼阁像,笑道:“妹妹画的亭台好美,像是在哪里见过。”
她在笔尖沾染了些朱红颜料,一点一点蘸在纸上,道,“姐姐好眼力,这是涟笙哥哥的情诗苑啊。”我面上的笑意一僵,讪讪道,“妹妹,以后在宫中,还是忘了他吧。”
惠儿丢下手里的毛笔,定定望我,“姐姐与我不同,皇上待姐姐真心,涟笙的确也辜负过姐姐,所以姐姐今日选择皇上,惠儿理解姐姐,只是请姐姐原谅惠儿,惠儿做不到…忘了涟笙。”
我拾起惠儿画出的情诗苑,心中隐隐泛起一阵相思,若说我已全然忘了涟笙,并非是真,只是我已能分清,我对他和对玄烨之间的不同感情。竹马青梅终究不是良人归宿,只有玄烨,我才愿与他相守。
“勾起姐姐心伤了,是惠儿不好。”惠儿见我拿着绘图呆呆出神,便起身向我微微欠身,表示歉意。
我失笑道:“前尘往事怎能怪你?”我拉她坐下,想起永和宫失火后,佟妃就一直与惠儿同住储秀宫,便向惠儿问起她的情况,“惠儿,佟妃最近怎么样?太医看过怎么说?”
惠儿折好绘图,收在自己的袖中,向我回道,“佟妃一切都好,只是担心姐姐。”
“担心我?”
惠儿见我不明她话中的意思,便走到我身侧,细细回道,“姐姐,佟妃那日说是炭盆点燃了床帏,只是为了在温僖贵妃面前给姐姐解围,真正的失火原因,佟妃也不清楚。”
“难道是有人想要害佟妃?”我问道。
我回想起那日永和宫失火的消息唯独没传到钟粹宫,这一切,倒像是有人在故意瞒我。若说有人想要害佟妃,也不能讲通,因为那日永和宫只有宫墙附近失火,佟妃居住的暖阁并未受损。
“佟妃猜测,是温僖贵妃想要挑拨自己和姐姐的关系,所以污蔑是姐姐指使苏恒纵火的。”惠儿抿了一口茶,继续说道,“只是佟妃聪慧,温僖贵妃小小伎俩能看不透么?姐姐若是真想害佟妃,何苦指使自己宫里的用人?让别人一下子猜到自己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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