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赵灵运笑了笑,“醒了就吃药吧。”
容桓精神不济,双目凹陷,却还是凝着一点淡漠不屑,冷眼看她动作。
赵灵运恍若未见,往身后垫了几个软枕,扶他半倚着上去,再吹凉了药汁送到唇边。容桓无动于衷,赵灵运也不急,这样僵持不过多久,容桓垂下眼帘,赵灵运扬了扬眉,喂他喝完再塞颗蜜饯。
“药喝多了嘴里没味。”
容桓哽了下喉咙,阖上眼喘息了一会,再缓缓睁眼,满面疲色。
不过喝碗药已是这般,赵灵运展臂抱住他的脑袋,另只手拿开软枕,扶他躺下,自己也脱了鞋上了床榻,连被带人揽住他。
没人说话,帐子挡住了风声言语,四下里只有药香缭绕。赵灵运侧着身,胳膊圈不住整人,微眯着眼,有一下没一下地拍抚着容桓的头。
赵灵运一簪子下去并不严重,那点毒老将军给的药丸就可解之,然而赵灵运给自己下的却是鸩毒。
这毒原出自西域,乃皇宫内院的秘药局所有。赵灵运出宫前曾向太子要了一颗服用,却是不会武的寻常人等服过解药也就没事了,若是像容桓这样的武功高手怕是有性命之威。容桓曾妄动真气,又有赵承嗣那致命一剑,相比较当日,他是好了大半了。
太子对他起了杀心,百般试探赵灵运不过要的是她忠贞不二。赵灵运尚有一事不明,自是不肯杀了容桓,于是生出一计,容桓暂时威胁不到太子,便不必死。
这些时候赵灵运衣不解带地榻前侍疾,容桓几次从昏迷中醒来见她目不交接。还叫赵承嗣把无用放了,只用药暂封住功力,往来传信与诚王及英国公府。他人只道容桓率领部队人马往行于上京,不知其已在万年县月余。
容桓昏睡时,赵灵运在一旁看书,看着看着就蜷在容桓身侧。也没见她睡着,自己也是几帖药下去,眼睛不离,生怕容桓有什么大碍。
赵承嗣再来时递了太子消息,随容桓入京的虎狼军将领只认虎符,太子震怒之下杀了大半。还是赵承嗣劝下,待容桓醒来再议不迟,这事才算暂时揭过去了。至于给假消息的一直是无用在做,太子既不豫却也没计较赵灵运的所作所为。
“容桓如今毒也解了,怎还不见有起色?”赵承嗣瞥来一眼,尽是怀疑。
赵灵运拿了扇子扇了两下炉火,“还不是你那一剑?差一寸他也不用活了。”
赵承嗣轻哼,只怕正恼恨自己不济,没直接要了容桓的命。
他没说自己猜测些许赵灵运的心思,心里头瞬起无名大火,烧得他五脏六肺难受不堪。是以那日见赵灵运倒在容桓脚边,明知是做戏,容桓已无力阻拦,却任由心性使然一剑透胸而过,容桓终于倒了下去。
“姐姐连日来,可是有了答案?”
赵灵运盯着药盅,闻言睇向赵承嗣,“再等等。”
等什么?
赵灵运支着脑袋注视着容桓,虽还不能下床,实际上他每日清醒的时候多了不说,还有力气和她置气。
“无用……”赵灵运喊道。
帐子撩开道缝隙,无用无声地伫立。
“陆乙可是解了你功力?”
“回大姑,解了一半。”
赵灵运想了想,说道:“那你去吧,该怎么做,你知道。”
无用又如来时那般无声离去,少倾珍鸟和陆乙过来。一个帮赵灵运服侍容桓裹好衾被,一个抱起容桓上了外头的马车。赵灵运出来后看了半晌“春困别庄”的牌匾,对那守门的下人淡淡道:“妾身夫妇二人叨扰多时,还请转告主人家,他日定来答谢救命之恩。”
那下人可不敢受下这礼,别说她二人的真实身份,就是陆管事也在马车上,遂恭敬客气道:“不敢不敢,夫人太客气,主人说了,随时欢迎夫人。”
赵灵运轻扬了唇,可谓端庄优雅,罢了上了马车,陆乙掀高斗笠,扬起马鞭催促马车上路。
行不过五、六里路,到了一间小院。这里前些时候珍鸟抽空过来收拾了干净,陆乙把容桓放到床榻上便点开他的睡穴。又听一阵闷闷地咳嗽,赵灵运舀了碗炉上煨着的参汤,捧着容桓的头服侍他喝了。
容桓缓缓吐出一股气,倚着软枕也可坐住。这屋里相比较楚襄那精致小院冷清得多,床榻前放着张躺椅,上面铺着一床薄毯,旁边搁了个边炉煨着砂盅。赵灵运解了头饰外衫,一身家常袍子,十指纤纤抚上他的面容。
“躺了许久了,你这满脸青髭也该理了。”
她说话时声调软糯,不似以往淡然平叙,竟少有的含着温情。
容桓抬手抓住了,久不开口的嗓子破风箱似的嘶哑,“大姑又是,做什么?”
没记错的话,他好像说,累了。
赵灵运已俯下身来,气息缠绕,手指徐徐滑动。他猛地咳了两下,赵灵运一面宽慰,一面带他虚扶于腰间,头发滑过眼帘,细脂氤氲着药香。
第80章
容桓一张脸消瘦不少,愈发显那剑眉星目凌厉。便是病着,精神头好了,也不可当作病猫子作弄。
赵灵运抖了下肩头,把要掉欲掉的袍衫抖了半寸上来。一腿跪于粉臀之下,另一腿横腰际,就搁那肚脐下三五八寸之处。
姑娘家身上都爱熏个香,甜腻腻的,清淡雅的,到了赵灵运身上什么味儿都没。许是这些时候一直劳她照看着,身上沾了些苦涩涩药香,而那纤纤手指刚拈了蜜饯,尤带了点甜酸味,握一把修面小刀,浮于鼻下动作。
一旁的边炉里,火星点点,袅袅烟气。看不穿,是她手指柔软,发丝扎眼。
赵灵运的教养嬷嬷曾教她如何修面,那时候嬷嬷常放在嘴边的话总是“伺候夫君尤为细心体贴”,可她二人在一起时尚无举案齐眉描眉画唇的闲情逸致。容桓不甚习惯别人伺候,她又常常懒起梳妆,倒是这时候捡起过往学识,一一实践,做得也算娴熟。
赵灵运扔下剃刀,抻长了胳膊去够蜜饯。先用舌尖送到口唇,两排贝齿仅仅用上下门齿咬住,微不可见地切碎了去,再滚进吼里漫不经心地吞咽。
容桓眯了眯眼,颊生两朵红晕,胸膛动了动,偏头咳了两声。赵灵运抿唇,再去够蜜饯,这回似要拣个最大最甜的,扭着腰肢翻了好一会,那腿就像解闷似的来回身上磨蹭。
手指尖沾了黏腻的甜霜,她下意识撤到嘴里舔了舔,另一手也抻了过去翻拣,眼睛不离容桓。直到腿酸软,臀生刺,美目徐徐向下望去,才终于拿到颗最大最甜的蜜饯。
舌尖捻着果肉,两齿夹咬,再俯身下来渡口喂之。你推我往,欲拒还迎,那腰也跟着软塌塌地扶不起来,胳膊冰凉一片。
身子反折向后,赵灵运再分不清头顶是波光潋滟抑或旌旗摇晃,耳边似有风声雷动,战场硝烟弥漫,杀人时快马利刃,酣畅淋漓。
赵灵运闭了闭眼,朝容桓的下巴踩了两下。刚剃过的青髭短促扎人,脚心嫩肉受不住,缩了回来。“世子轻狂了,若是再病了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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