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桓回过头来,笑意更深。
赵灵运几分女儿娇态甚是好看,鬓边插一朵掐金丝海棠,柳眉微蹙多有恼意。
容桓看似懒散实则沉稳地踱步过来,直到相距不过一步之遥站定,居高临下的俯视她,颀长英挺的身影笼罩住一片光亮。
她的视线里只能是他。
赵灵运略微不习惯地侧了侧身,被容桓拉住了。
“我打搅外甥女了?”
干燥宽厚的手心像火炉似的,常年执剑的手指结了层粗砺薄茧,摩挲起来便多了些暧昧缱绻。
赵灵运微弱的挣了两下,露出了细白腕子上浅淡痕迹。青天白日下看得分明,容桓眯了眯眼,再开口极尽温柔。“这么长时间了,还没消?”
“大夫说了,捆的有些久,时间长就好了。”
当日为了做戏做的周全,她让陆乙把自己捆的结实,又是窝在小柜里一番折腾,发现时已经一片漆黑,血液不流通,显些废掉。
赵灵运不说,容桓却能猜到几分。不说无用把那日经过事无巨细一一上报,还有枝茜和芙风早就说出的口供,赵灵运从小锦衣玉食娇生惯养的身子如何禁得起这么糟禁。迷药、捆缚、名声败坏了……容桓隐忍了半晌才不至于把那死透的贼人再拖出来鞭尸。
容桓蹙著眉,没注意自己握着赵灵运的手腕愈加用力。赵灵运忍不住吃痛叫了一声,抬眼望进双深沉难测的眼,“世子,自重!”
容桓哼了一声,松手改抄起腿弯,打横抱起赵灵运进了屋。
四下早就没人,燕子成双立在廊下朝里看。
梁下轻纱垂地,正中间摆着一鼎风耳四足香炉,袅袅烟雾中闻到满室馨香下暗藏的药味。
容桓抱她到床榻上,矮身就要除鞋袜,被赵灵运紧紧按住,另一只手扯过衾被瞬间裹得严实。
“松开,我瞧瞧。”容桓压低了声线。
赵灵运怒极反笑,“世子怕不是流氓鼠辈?”
“赵灵运,”容桓摸上她的脸,轻声道,“你今日之事皆因我起,我自然是能见得的。”
赵灵运听罢冷笑一声,“多谢世子好意,可惜灵运受之不起。”
容桓慢慢凑近赵灵运,吹拂的热气近在咫尺,“卿卿当然受得起。你切勿忘了我既敢在菩若寺杀人,也能娶你回英国公府。”
赵灵运垂下眼帘,朱唇不自觉抿动两下,与楚襄谋划之事便是进英国公府。然而容桓此人机敏警惕,或许对她不过是一时新鲜深觉有趣逗弄罢了,却也不能一径扶了他的意,需张弛有度。
从陆乙传来的信儿看,容桓拜访了诚王。那之后不过三天,诚王亲自去了趟菩若寺,枝茜和芙风也因着可以回县主府来。
看似平淡的湖水再搅不起什么风浪,私下里消息灵通的都在传,顺安县主府的赵大姑残花败柳一个。
容桓说,下月初一是个好日子,宜嫁娶,宜室宜家。
“卿卿,嫁我。”
赵灵运抬眼看了片刻,伸手推开他,“热。”
容桓瞧她发丝咬紧嘴唇犹不自知,伸手过去触到一片肤若凝脂,“这天算不上热,你穿的未免少了些。”
“托世子福,现在热的不得了。”赵灵运没好气道,目光扫到一旁的话本子,“你来就是送它来着?”
容桓点头,赵灵运拿起翻了翻,“世子有心了。”
罢了再不理人,自顾自看起来。
两人坐看闲庭处,好像旧时寻道问仙的人,都是风一展身姿缥缈。这时枝茜来了,拜见二人。
“大姑,晌午了,午膳摆在哪?”
赵灵运放下书,“还是老地方……世子也一起来吧。”
午膳摆在了花厅。
檀香木彭牙四方桌前,赵灵运和容桓坐对面。芙风传菜,丫鬟便端着托盘进来,枝茜在一旁布菜。
鸭条烩海参,鸡茸木耳羹,它似蜜,花香藕,玫瑰糕,螃蟹小饺儿,清炖冬瓜牡蛎汤。
其中有几样食材还是华荣夫人送到库房那堆补品里的。
赵灵运咬了口螃蟹小饺儿,让枝茜给容桓添汤,“世子到灵运这来,不知夫人知不知晓?”
“怎么?”容桓撇眼过来。
“灵霄多少受了惊吓,她才是您的外甥女,世子该去看看。”赵灵运淡淡道。
容桓喝了口汤,又夹了片藕,“我这有个雪花玉露膏,是番邦朝贡来的,最是生肌润肤,”从袖中拿了个精巧盒子放到一旁,“你们几个丫鬟,回头每晚给你们大姑抹了,比用太医院开的那些个东西好用多了。”
枝茜和芙风觑了眼赵灵运,见她点头遂一福,“奴婢谢过世子。”
罢了再无什么动静,祖宗规矩礼数不敢不从,食不言,寝不语。
第36章
“大姑,该吃药了。”
枝茜提醒道,就见芙风端了碗药过来。
容桓放下筷子,再看赵灵运面不改色地一口喝掉,不禁皱紧了眉。
“你喝的什么药?”
赵灵运结果枝茜递来的帕子,按了两下唇角,“大夫说我有些魇着了,开了些安神的药。”
“魇着?”容桓一挑眉,眼神唰一下冷了下来,瞥过枝茜和芙风两个丫鬟,当初就是她们亲眼所见赵灵运被掳走,“你们姑娘夜夜都睡不好?”
枝茜低眉垂目,“大姑夜晚睡的并不安稳。”芙风也跟着应和,罢了从袖子里拿出包蜜饯,“大姑,这是五爷让奴婢给您的。”
容桓收回目光,起身到一旁净手,“听说你弟弟也病了,现在可是好了些?”
“劳世子挂心,”赵灵运拿了手帕递过去,“承嗣自小身子骨就不好,那日听说我出了事,就犯了旧急。如今见我回来,也看过大夫了。”
容桓点头,随手撇开茶碗漱口。他是听说过这个赵承嗣的,正庸三十年举子,自小养在前中书舍人林庚望身下,而这个林庚望虽不在朝堂多年,还是有些名望的,更在青阳开了间书院,像前几次的殿试三甲多出于他那里。
赵承嗣少时多有慧名,可惜坏了身子骨,虽救回来了,这辈子多半也不会出入仕途。赵灵运一直不放权利,到今日沦为上京中有名的老姑娘,都是为了这么个嫡亲弟弟,至于容氏下毒谋害,一切缘由,他是明白的。
容桓突然就想见见这个有慧根才学的小少年了,他对赵灵运说,“既然都在你这留饭了,就去走一趟,如何听说病了却没探望的道理?”
赵灵运看了他两眼,罢了叫容桓稍候片刻,进的卧房换了身衣服,这才去了瘦园。
赵承嗣病后一直居在瘦园,反而是赵定夜夜宿在缀锦阁,不说这其中道理,容氏倒是没怀疑过赵灵运之事。
却说赵灵运和容桓二人进到瘦园,恰好碰上出诊的大夫。屋内烧着炭盆,三四月的天气恍若提前步入盛夏,热的人一身一脑门子汗,却也没有敢开窗打扇的,此时行针到了最关键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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