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想着,突然传来一阵猛急的敲门声。她起身出去察看,是一名她从来没见过的女子。
“你是……”这女子二十上下,穿绿罗襦裙,腰下系着两片红色圈儿,款款生姿,相当娇娆。
“我找段樵。”女子也细细打量她,虽然是面无表情,目光却隐隐吃惊。
“他,可能不在。”自她醒来就没见到他,应该出去了。
“我进去等他。”那女子大摇大摆跨进前院,穿堂走弄,仿似比她还熟悉。
杜飞烟马上升起被“篡位”的危机意识,“请问姑娘贵姓大名?”
“你叫杜飞烟?”女子嗤然一笑,一抬眼,刚好和她的目光相接。“段樵没告诉你,他有一个自小相好的红粉知己单琳琳吗?”
“没有。”杜飞烟一个箭步挡住她的去路,“他已经有了妻室,当然不需要你这个‘普通朋友’。”
单琳琳用眼角瞄她,“你们的婚姻有名无实,你还想佯装到什么时候?”她偷了个空,从杜飞烟左侧穿过丢,直奔段樵寝房。
他怎么连这个都告诉她?可见他俩的关系的确非比寻常。
杜飞烟悲哀之余,仍不忘挺身应战。“站住!你再擅自乱闯,休怪我不客气。”
“就凭你?”单琳琳身形遽闪,手抬脚起,瞬间已抽出匕首架上杜飞烟的颈子。
“放开她。”段樵的口气又低又沉,彷佛隐含着强大的怒气。
单琳琳酷冷的脸一见到他,立即堆满笑容。“我只是跟她闹着玩。”收回短刃的同时,她心想段樵应该没瞧见,便偷偷地赏了杜飞烟一掌,让她踉跄地跌倒在地。
“小心。”段樵单手扶住杜飞烟,却被她给挥掉。
“段哥哥,”单琳琳道:“我有重要事情跟你商量,可以借一步说话吗?”
“嗯!”段樵点点头,转身对杜飞烟道:“我很快就回来。”
“谁管你!”杜飞烟假装不看他们,眼尾余光其实直盯着人家不放。
更教她呕的是,他们两个看起来好登对,简直就是天造地──等等!单琳琳在干什么?她居然伸手挽住段樵的胳膊?而那死人,居然也不拒绝,喔!她的头现在一定在冒烟,眼睛铁定在喷火。
欺人太甚!好歹她也是他名媒正娶的妻子,那女人凭什么跟她争?杜飞烟忍不下这口乌烟瘴气,提起裙襬便追了出去。
※※※
走在大街上,到处均是熟识的邻居,杜飞烟一面得小心翼翼不教段樵和单琳琳发现;一面还要三不五时和叔伯、大婶寒暄打招呼,实在有够累。
“杜姑娘,别来无恙。”陆少华冷不防地从巷角闪出来。
“以后请叫我段夫人,或者段大嫂。”哪有嫁了人的还被称之为姑娘的,分明存心戏弄她。
陆少华咧嘴邪笑,“段樵若真是你的丈夫,也不会任由你大闹竞技场,而坐视不管。”
“你此言差矣。我参加比试乃法理皆容,何闹之有?”杜飞烟撇着小嘴,讥嘲道:“你是不是技不如人,面子上挂不住,故意找碴来着?”
“笑话!”陆少华愀然生怒,“凭穆天魁那三流的身手,岂能奈何得了我?”
“这么说,是你畏惧他老子的权威,所以故意落败啰?”自己没骨气,还说得理直气壮哩!
“我……”
“被我猜中了吧!”杜飞烟急着摆脱他,好继续跟踪单琳琳,看她究竟搞什么鬼。于是话锋一转,“你该火大的是穆天魁不是我,麻烦让一让,我急着赶路。”
“劝你还是不要跟去的好。”陆少华好象话中有话。
“为什么?”话已出口,她才发觉失言,“我跟谁丢?你别胡扯,我只是赶着呃……去看看……”
“她是醉花楼的名妓,卖笑不卖身,至今进过她闺房,能博她展颜相待的,只有段樵一人。”
“是……是真的?”杜飞烟怎肯相信。
那么木讷、耿直的一个人,竟然也会寻花问柳,和青楼女子厮混?
不行!他是她的,谁都休想“染指”!
杜飞烟硬将两泡泪扣在眼眶里,不让陆少华看笑话。“谢谢你告诉我这些。男人嘛!总难免逢场作戏。”
“你当真一点也不在乎?”陆少华望着她,有些气恼。“何必呢?与其跟着一个永远不会回头看你的男人,不如……”
“住口!”她不想再跟他争辩,疾步朝前。
咦!怎么一转眼,他们两人就不见了?是向东或者向西?
陆少华不死心,巴巴地跟上来,“不想嫁给穆天魁,办法多的是,你却选择了最烂的一招。”
“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天哪!她还以为这事神不知鬼不觉,几时泄漏出去的!
“帮忙段樵打理宅院的周嬷嬷说,你们从新婚之夜就没有同房。”那日在竞技场见了她,陆少华就心醉神驰,差人四处打听她的下落。
一般的老百姓,泰半长日寂寥,无所事事,非常希望有些嚼舌的根由,好搬弄他人是非。偏偏她声名远播,和穆天魁的婚事又搞得漫天张扬,更便大伙争先恐后在她背后一探究竟,以便满足久久才蓬勃一次的好奇心。
杜飞烟憋足一口气,恶声恶气地问陆少华,“你乃堂堂男子汉大丈夫,什么事不好做,却去打探别人的隐私,你惭不惭愧?”
“没办法,谁教我喜欢你。”
“你疯了。”杜飞烟连忙观看左右,好在,没被别人听去。“就算我没嫁给段樵,也不见得会喜欢你。”受不了他的瞎缠,她拔足快速往前跑。
从东市集穿过西町大街,到得文武庙,出了吕圣广场,跑得香汗淋漓、气喘咻咻,终于她在虎烧岭的小丘上找到他们两人。
今儿上山拜拜求取灵符的人不少,熙来攘往的善男信女,不断阻绝她的视线和去路。杜飞烟一急,不慎撞上了一个胖胖的中年人,害他手里的糖葫煎黏上了灰白的袍子。
“妈的,臭婊子!瞎了狗眼,敢撞我。”大胖子一吼,两旁立刻挤过来三名彪形大汉。
“老大,怎么回事?”
“这臭丫头不长眼睛,把她给我捉起来。”须知他可是一方恶霸,敢招惹他就得付出代价。
“慢着,有话好说嘛!大不了我赔你一件衣裳。”今儿真是倒霉透顶了,杜飞烟掏出一锭五两银子丢给他。
大胖子食髓知味,想得寸进尺。“这袍子是苏州的甄纺纱,一件得一百两。”
“你开什么玩笑!”杜飞烟气炸了,好想赏他一巴掌,又自忖不是那三个大汉的对手,只能原地猛跺脚。
“赔不起就跟我到衙门去。”大胖子仗着人多势众,硬是不讲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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