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瑶离开,仆从们都在书房外伺候,房内便只剩了怡安和元誉二人。
怡安翻看着书案上的一沓字帖:“郎君平时就在这里温书吗?这字果然矫若惊龙,有颜精柳骨之风。”
元誉听到这儿抬抬眼,看了怡安一眼。
怡安自嘲一笑:“怎么?郎君觉得如我这般长相体态的女子,便只能是腹内草包的蠢材一个吗?”
元誉端端正正立在书案前,面上平平的没有半分表情:“小民不敢。”
怡安哈哈一笑:“无妨,这样想的人不止你一个,大约长安城里至少一半儿的人,都是以外貌来定论才情的。
不过,元四郎,你胆子不小,竟敢躲着本郡主!”
元誉干脆连眼皮也不抬了:“小民不敢。”
怡安沉默片刻,抬高声音道:“小蝶。”
一个绿衣白裙的丫鬟闻声,手捧着一个卷轴进来,将卷轴递给怡安后,又行礼出了房门。
怡安将卷轴递给元誉:“这是本郡主最近的一副得意之作,就麻烦郎君帮本郡主在上面提上一阕词吧!”
元誉打开卷轴,一副雄伟大气的《河山图》赫然跃于纸上。
只见此画力透纸背,笔酣墨饱,竟将山棱勾勒的霸气十足。
如此酣畅淋漓、龙游凤走的画作,真的出自这样一位声名狼藉的女子之手!
看着画作,元誉竟觉得心中一片激荡!
怡安一直注意着元誉,看他脸色露出震惊的神色,她淡淡一笑。
这种有些才情、从外地初来长安的郎君,只有显露出比他更好的才情,才能令他折服。
她从袖袋里拿出一个令符递给元誉。
“本郡主还有事,就不等瑶儿了,你想想提什么词来配本郡主的画,提好了,拿着这个令符到城西别院找本郡主。”
怡安往前走几步,与元誉平行时,缓缓道:
“郎君要参加秋试吧?如果你给这副《河山图》上提的词,令本郡主满意,以后自然有你的好处。”
说完,怡安走出书房,带着她的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出了元府。
等元善接到下人的禀报追出门时,怡安的马车已经启程往坊门方向走去。
元瑶是个急性子,她急急忙忙跑到书房,看见四哥拿着画卷还在发愣,便怒气哄哄的说道;
“四哥,你可是得罪了郡主,她怎么这么快就走了,郡主对你很不同啊,你怎么就榆木脑袋不开窍呢?
难道四哥还记得那个墨池吗?人家都快要嫁到尚书令府,你再不开窍,可就要被她生生看笑话了。”
“什么,小妹你说什么?谁要嫁到尚书令府?”元瑶的一番话惊醒了沉思的元誉,他拉住妹妹的袖子,连声问道。
元瑶一把甩开元誉的手,恶狠狠的喊道:“还有谁啊,就是那个墨池,你喜欢的那个墨池,她也来了长安,原来她是韩太医的孙女
昨天在尚书令府的赏菊宴上,我见到她了,见到了你的心上人,她又勾搭上安尚书的嫡孙,号称长安四郎君之一的安三郎。
而且,他们早在宜阳就认识了,昨天,墨池还恶毒的陷害自己的婶婶和堂姐。
弄的她的亲婶婶丢尽了脸,恐怕以后再也不能出现在长安的贵族圈。”
一番话说完,元誉的脸色瞬间煞白,他喃喃道:“你说,她要嫁人了吗?”
元瑶满脸鄙夷:“呸,她也配,她虽然勾搭了安三郎,但以韩太医府的门第,顶多给人家当姨娘。
一台小轿抬进安府也就罢了,还嫁什么嫁。”
这几句话却让元誉的心慢慢安定下来,没嫁人就好,那样的女子,怎么可能给人做小。
他拿着手里的画卷,想起怡安临走时最后说的那句话,再想想他来长安的目的。心中暗暗下了决心。
布政坊尚书令府的‘惊鸿楼’里,木松也端端正正的立在书案前,满脸严肃的问了自己主子一个问题。
“主子,您觉得,小墨大夫一定是师父说的那个女子吗?万一错了呢?”
☆、第一百章 父女
安亦池站在窗前,他深邃如幽潭的双眸,凝视着窗外一排排沙沙作响的青竹,沉默良久,开口道:
“你还记得当年师父将盟主之位传给我时说过的话吗?”
木松点头:“属下记得,师父说一定要找到预言中提到的女子,否则翼盟将乱,天下也将会有百年之乱。
可师父没说过这女子到底能做什么,为什么仅凭一个小小的女子,就能令翼盟安定,也能令天下安定?”
安亦池眯着眼,收起他眼中的寒芒:“可师父说过,我必须得娶这个女子。
那时候,我便打定主意,这一生便不再去尝试情爱二字。因为我已经没有谈论qing爱的资格。”
木松沉默,主子这些年牺牲的岂止是谈论qing爱的资格。
“可是,宜阳之行,我遇到了她,开始只觉得她是个特别的女子。
不做作、不娇柔、正义、善良,有时候像小猫般狡黠,有时候又像只小豹子般张牙舞爪。
心中所想不似一般女儿家的脂粉衣饰、如意郎君。而是怎样才能让自己在乎的人过上好一些的生活。
可我不敢对她有所想法,毕竟,我早已失去了谈论qing爱的资格。
后来,本明师说,她的面相和气场,与预言中的女子有七分相似。
再后来,我才知道,她竟然是父亲为我早早定下婚约的妻子。
你说,既然眼前有可以抓住的幸福,我为什么不去紧紧的抓住呢!”
看着主子眼中渐渐溢出的柔情,木松向来木然的脸上现出了担忧的神色。
“可是,主子,如果。她不是呢?”
安亦池沉默,眼中的柔情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他惯常深幽、看不出情绪的眸色。
“十年来,我从来没有为自己做过什么,这一次,不管她是不是预言中的女子,以后都是,且——只有她才是。”
木松沉默片刻,语气坚定的说道:“主子,不过是一则虚无缥缈的预言罢了,属下觉得,相对于预言,人的感受更为重要。”
安亦池淡淡一笑,这个做了他多年暗卫的二师兄,始终是师兄弟里最了解他的人。
英王府,怡安郡主回府后,直接去了父亲的书房。
英王四十出头,他的长相继承了皇族的好相貌,是一位仪表堂堂、长鬓美须的美男子。
陈氏一族,性子多有怪异之处,英王在民众心目中,却是个特例。
他性子温和、行事低调,偶尔出现在大众面前时,总是一副未语先笑的模样。
与他相处,常常会有令人如沐春风的惬意感。
因此,在民间,他素有’贤王‘之称。
若不是英王有一位性子怪异、声名不佳的长女怡安郡主,可以说,他几乎算大陈唯一一位基本没有污点、没有怪癖的王爷。
可惜,多年来,怡安郡主为他惹下大大小小不少麻烦,令民众失望的是,贤明的英王,对这位长女娇宠的无法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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