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骚”?自己的主子也是她想“牢骚”,便能随便“牢骚几句”的?
叶相思心下冷笑,缓缓睁眼,悠然道:“俸银,已经拿回来了?”
香妮忙从怀中取出布袋,捧在手里,迟疑片刻,向前一递,说道:“拿是拿回来了……只是……依旧……只有二两……”
相思略一沉吟,“ 你收起来吧,这蔷薇阁的光景,你是知道的,仔细着点花。”
香妮点头,“嗯”了一声。
相思缓缓起身。
“陪我……去漓春园走走……”
正是初秋时节。园子里秋意正浓,满园的海棠开到荼蘼。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叶相思由丫鬟香妮搀扶着,慢慢走过这条花间小路。
桃粉色的花瓣儿从枝头打着旋儿,轻悠悠地飘落,落上她的发,她的衣,落上她脚下的地,铺就一路花香。
纤纤玉足却无一丝怜悯,径直踏上,将一路花香通通踩碎。
往日,不出半个时辰,主子就要回了,怎的今日已走了一个时辰了,还不见她有回宫的意思。
香妮握着她还没自己手腕粗的一条胳膊,心中不免担忧。
自从主子进宫,她便一直侍奉在侧,如今已有三年时间。自来时,她便是这副病病殃殃的样子,不见好,也不见坏。
如今三年过去,仍旧是不好也不坏。按说,要是什么不治之症,三年时间,已足够她香消玉殒。
要不是不治之症,却为何终日里面无血色,形销骨立。
香妮担心她再逛下去,会真的逛出什么病来,遂出言提醒:“主子,已逛了一个时辰了,该回去了……”
相思瞥一眼不远处的园子入口方向,淡淡道:“不急……”
又行了半刻,园子外突然传来一阵说笑声,叶相思微舒口气,脚步似乎也跟着轻快起来。
一个穿着大红/龙/袍的美少年,和一位意气风发的女子,肩并着肩缓步行来。
叶相思不紧不慢迎了上去,躬身屈膝道:“臣妾相思,给圣上、贵妃娘娘请安。”
大概是走得久了,脚有些麻,她身姿微晃,突然向前倒去。
他自幼便练就一副好身手。
一个箭步跨上前来,将她稳稳接在怀中。
叶相思慌慌忙忙,甚至是有些厌恶的躲避着,起身站好,重新施礼道:“请圣上恕罪······”
丹丘生痴痴傻傻的看着她道:“你……没事就好……”
淑贵妃黛眉微蹙,桃花眼里透出掩饰不住的反感,夹枪带棒讽刺道:“蓝美人!你的身子不好,怎么不待在蔷薇阁好好调养,却跑到这漓春园来做什么?”
“这园子里风大,当心······吹折了你的杨柳腰······”
叶相思一脸绵软,浅笑着答道:“有劳贵妃娘娘挂心。相思本来是要回了,只是听到园外有一串好听的笑声传来,便想瞧瞧,拥有如此美妙音色的,会是什么人。”
“如今得见,才知是淑贵妃娘娘。果然声如其人,美妙绝伦。既已如此,我愿足矣,相思,这就走······”
那淑贵妃面露尬色。她本意是想挤兑这蓝美人,却未想能得到她这么一通夸赞。
这美人,是真傻,还是假傻?
淑妃有点不明所以。
叶相思躬身福了福,缓步退出。
丹丘生目光灼灼,追随着那个单薄瘦小的身影缓缓而去。
淑妃轻唤:“圣上……”
丹丘生如梦初醒,定神“哦”了一声,回身继续往前行去。
☆、第四章
那主仆二人未走多远, 丫鬟香妮看不过眼,开始替自己的主子打抱不平。
“这个淑贵妃,也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 让圣上只是看了一眼她男扮女装的样子, 便被彻底迷住。如今,仗着自己圣宠正隆, 什么事都想要占个上风。主子您就是性子太软,总是什么事都不愿意计较……”
突觉自己语出鲁莽, 香妮大惊, 慌忙垂首低眉道:“香妮失言, 请主子恕罪······”
叶相思斜睨香妮一眼,并不搭话,仍旧向前行去。
在凡间第一次见到元傲菱时, 叶相思着实也是吃了一惊的。
适逢自己派去引诱丹丘生的小妖屡屡推诿,不愿以背夫偷汉之法,让顾漠尘伤心。
叶相思知道它是对顾漠尘动了真心,一怒之下, 将个小妖抽得魂飞魄散。
她自己便亲自下凡,伺机找一个适合的人选,继续自己的计划。
正是他初登大宝之时。
他的皇叔, 托云国的国师大人丹景鹏,亲自张罗为他选妃。
佳丽三千,美女如云。
她在人群中瞥见一个熟悉的面孔。
风姿绰约,貌美如花, 一双桃花眼似睁非睁。
竟是那元傲凌。
她竟跟着顾漠尘一起,下凡来历劫……
叶相思颇有深意地笑着,扬长而去。
若没有自己助力,她会如此轻易地飞上枝头?
叶相思看着渐行渐远的淑贵妃,诡异一笑。
三年前,她变化成自己还是少女时的那副模样,隐去法力,以国师丹景鹏的亡妻蓝氏远房侄女的身份,进宫为妃。
日日躲在后宫,韬光养晦。与丹景鹏里应外合,明里暗里地帮助施良淑,也就是当今的淑贵妃,一步步从初入宫时的懵懂少女,爬到了如今的贵妃之位。
今日却被她以贵妃之姿如此讥讽,也不知,这是不是便是师父口中所说的,因缘果报?
因为我帮你上位是用心不纯?
叶相思冷笑一声。
那又如何?为何,就只有我要承受这果报?
既然老天不让你受报,那,我亲自来······
俗话说,站得高摔得重。元傲凌,我会亲自让你尝尝,什么是从天堂突然掉到地狱的感觉……
蛰伏三年,今日,还只是个开始。只是,让你见见这张脸。
以后,我会让你刻骨铭心……
这幅身子骨,真的是太不中用。
不过多走了几步路,竟就这般疲惫不堪。
叶相思捏着自己略有些酸痛的小腿,忍不住在心里埋怨。
香妮端来了热水,泡过之后,才觉舒缓了一些。
香妮扶她躺倒,又将棉被盖好,站在床边,望着主子煞白的脸,眉头一皱。
不过才是八月初,自己家主子睡觉时已需棉被加身,这可真不是什么好兆头。
“哎”了一声,端起足浴盆出门,却与推门进来的张妈迎面撞上。
她手里拿着一个纸包,上面印着国师府的红印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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