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青珂微微一笑,轻轻捏紧她的手腕,温度相触碰,彼此都感觉到了温暖。
“如果没有意外,北地一行不会出事,但我知道你会拦着我,也知道你最终拦不住我。”
秦笙也笑了,反握她的手腕。
“你肯定还知道,我不会乖乖听父亲的话,最终会连着自己一起跟你去北地,而你也拦不住我。”
两女相视一笑,像是儿时在佛寺里,她顽皮,作为姐姐的秦笙明知是错的,却还纵容她,连着自己跟着一起做了顽皮的事儿。
一起受罚,一起抄经书,但彼此回望又会甜甜一笑。
秦笙低下头,眼里有泪,“我最怕的就是自己一转身走了,后来再也看不见你,在我看不见你的地方,你不知生死,却一个人受着常人难以承受的苦难。”
“如今细细想来,竟比每次离别父亲时更加难过,因他是顶天立地的男儿,要为这个国家战死,哪怕我心疼,却也为他骄傲。”
“但你不一样,青珂,我不愿你为任何责任,为任何事情舍生忘死。”
泪落下来的时候,许青珂知道这才是秦笙选了她自己的方式来挽留她。
“你若是这次还毁了诺,下辈子我可不愿再做你姐姐了。”
有了这句话,她怎敢。
“我不敢。”许青珂轻轻说。
真的不敢。
没有任何一瞬从前比她现在更想珍惜性命。
挚友,亲朋,爱人,她好想珍惜。
不远不近,两个男人看着心爱的女人为彼此落泪,心头却难得没有嫉妒。
师宁远:“真没有?”
彧掠反问:“你没有?”
很显然,其实都有的,只是欣慰跟庆幸大于嫉妒。
——庆幸这世上有人会让她这般难过时也笑开颜。
第315章 密信,临城
许青珂要去北地, 跟秦笙没有离别,这本就是值得庆幸的事情,只可惜前路凶险, 北地跟西川都即将或者已经陷入险境。
若是命运不善, 总要有人死的。
许青珂坐在马车里,看着外面湖水芦苇畔微风凉凉, 隐有飞鸟掠过水面,盘旋而起。
她指尖还撩着帘子, 耳边秦笙问她北地后手如何, 她终究是不安的。
许青珂侧头跟她低语了一句, 秦笙惊讶,但眉宇也松缓了些,露出笑容。
这后手的确不错, 应该可以终止最恶劣的局面。
但……
“但无力解决这样的天下格局。”秦笙若有所思,“珂珂,你对帝国一统怎么看?”
帝国一统?这是一个很庞大冷酷的命题。
没有一个考生敢畅言,除非是能做一国之主的人。
“不知道。”这个问题秦夜秦川还是其他人都问过。
许青珂垂眸, “不敢把自己看得太高,这天下也是我说不得准的。”
许青珂指尖绕了下帘子,将它拉开挂好, 以让她们能看到外面的山水。
哪怕战时,这山这水这鸟也不会为此增减半点风光。
其实很冷酷。
“我只能去促成最有利的局面。”
秦笙聪明绝顶,忽领会了许青珂的几分隐意,她微微皱眉, 但很快舒展眉头。
“我也希望那也是珂珂你最意愿的局面。”
许青珂笑了笑,忽听外面马蹄声。
尉迟追来了。
本以为是来告白的,彧掠拦住了他。
“我既比斗输给了你,自不会再纠缠小姐,我是来传信的。”
彧掠看了他一眼,拿了信给秦笙,但秦笙一看。
“不是给我的,是给你的,墨迹未干,应该是父亲匆匆写下……”
她也没打开,只把信给许青珂看。
许青珂看了,表情有些复杂,抿抿唇,阖上眼,似乎有些倦怠。
——————
师宁远从不干涉许青珂跟蜀国一干人乃至于她那些属下的事情,一如许青珂不干涉他的。
但对于要如何处理这个局面,他也不曾发表意见,只是着手安排自己的人马,也联系晋国的军队,他知道晋国内部有阻力,但燕青衣不信他,却会信许青珂,最终会出兵,只是时间上会有些耽搁。
至于要不要着手控制局面,师宁远是这么回隐士高人的。
“大局面的控制权只能给一个人,但凡两个三个都会出问题,我跟小许……其一我不比她强,人马也不比她多,而天下争斗的核心在蜀,难道我还能越俎代庖?最重要的是,我是要入赘的!自然要听话!”
这是一个男人说的话?
特么旁边一只狗还猛点头表示认同,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人狗都一样!
隐士高人也只能翻着白眼了。
——————
北地,黑甲军进入疆域的时候,整个北地都出于肃穆的剑拔弩张状态,却不仅仅是因为黑甲军,还因为景霄。
目前北地还有好些当年许致远旧部,要么是当年遗留下来侥幸未死的,要么是流落在外又在多年后因为许青珂重新回来的。
他们看到景霄的时候都有种脑充血的杀意。
景霄却少了当年锋芒毕露的邪气,只面无表情拿出了许青珂的信跟信物。
“有什么事,等战役结束后再说。”
“不信我,总该信她。”
北地将领们一片死寂。
而此时,邯炀,当许念胥跟谢临云看了密信,两人都很沉默,沉默到他们需要约同另外两个人来处理这封信。
霍姣跟周厥。
信上其实字很少,就那么袅袅几行字,但霍姣跟周厥也沉默很久很久。
直到周厥问:“何为家国。”
霍姣看了他一眼,说:“我一个女人家,便以女人家的身份来说话,但凡女人,其实根本最在意自家的丈夫跟儿女,家在,国才在。”
周阙皱眉,转头看向谢临云,“你如何定义家国。”
谢临云垂眸:“她怎么说,我怎么做。”
好像一点迟疑也没有。
周厥眉头更深,又看向许念胥。
眼下,他才是君主。
许念胥沉默良久,他不知自己该以君王身份,还是以许念胥的身份去回答的这个问题。
那就索性分开回答吧。
“权利集中于核心,乃为君主,但君应为民。”
这是君主的回答。
若是许念胥的回答呢?
许念胥沉吟一会,抬头看向三人,缓缓道:“我只知道战败有战败的结果,战胜有战胜的结果,勇者在意过程,却无法把握结果,两相权衡取其轻,至强者,愿为大局舍弃孤勇,这是一种仁义,若是要有牺牲,我希望是我来做,而非是她。”
奇怪的是,作为母亲,霍姣却没说什么,倒是周厥眉梢动了好几下,最终颓然平和。
“这本就是你们三人来说服我的会面,这信还不如不给我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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