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马车里终于传出来陈昕冷漠而疏离的声音,“大王请回吧,陈昕要走了!”
长长的车队终于启程,陈昕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隔着帘子问道:“到哪里了?”
车外立时有人答道:“禀公主,到了长亭。”
陈昕挑开帘子,正看到高处那个长亭,上面正立着一个窈窕的身影,那是陈昕最熟悉不过的身影了,仅是望了一眼,便忍不住流出了两行清泪。
风中似乎传来遥远而熟悉的声音,“小昕,你要保重!”
泪水模糊了视线,长亭里的那个人影渐渐远去,陈昕仍然回头望着,高大的城墙,飘摇的旌旗,城墙下站着的百官武将,那熟悉的陈国服饰,乡亲俚语。这些都将成为陈昕的回忆,往后也只能在梦里见到了。
帘子渐渐地放下了,陈昕单薄的身子蜷缩在车厢里,她双手抱膝,头深深地埋在胸前,可还是抑制不住悲怆的哭声。
年未及笈,便身负和亲重任,远离家国三千里,此后故国家乡,她再也回不去了。
陈昕孤独地走上了和亲符国的道路,被迫去迎接那凄苦孤寂的后半生,然而她所不知道的是,在那未知的异国深宫里,她那凋零的余生将再一次燃起绚丽的火花。
符王见到了娇妍美丽的陈昕,高兴地合不拢嘴,当即离座手拉着陈昕的手牵引着坐上了王座。不顾朝臣反对,当即应允两国休战。
当陈钰看着那卷刻有两国休战的字样的竹简时,眼中闪过一丝痛意,闭目仰面,深吸一口气,久久不能平复心情。
痛苦和愧疚只是一时的,更多的,是恨。总有一日,他会将这一次所经历的痛苦加诸在始作俑者身上。
☆、游湖
青菱湖一如当初的好风光,晏灼信步走在湖边。这里是北岸的湖岸,边上种着一排柳树,老叶深绿,条条垂入水中,倒映在湖面上。晏灼双手分开柳丝,临水而立,水面上便出现了一个窈窕的倩影。青光日盛,湖面微波荡漾,几只画舫漂流其上,隐隐传来歌声。
忽闻身后声响,晏灼转回身便见是陈钰,心下奇怪,只看着他,不动声色。陈钰今日着淡青色长衫,发丝披肩,俊逸非凡。他走到她身边,眼眺望着湖面一点,说道:“这青菱湖,我们很久没来了,今日租个小船,我们且游玩吧。”
晏灼不解地看着他,实不知他今日究竟是怎么了,平日里对她可是冷嘲热讽的,可这几日却是客客气气的,语气也好了许多。
两人上了小船,并未让船夫跟着,因此船上只有他二人,相对而坐,任船只飘着,往来画舫小船无数,荡起细波,倒也把小船推得一摇一晃的。
晏灼只管低着头,看着水面,陈钰望着湖面,开口道:“青菱湖风光不错,我还记得当初遇到你和太子,对了,你那次还唱了一首歌,今日再唱一遍如何?”
闻言,晏灼只觉得有种被人召之即来的屈辱,寒着脸道:“我又不是歌妓,如果殿下想听曲了,可以叫画舫里的姑娘唱给你听。”
陈钰一笑,眼中有些失落,道:“不过让你唱歌罢了,怎么扯到歌妓上了?”
晏灼面上愠怒,不再理睬他。
陈钰见着她面上羞怒,眼光流转间,却是一笑,“不唱便不唱,只是我们这么坐着也是无趣。”
晏灼闻言,也是起了捉弄的心思,道:“那殿下给我唱一个呗。”
陈钰微颔首,挑眉看向晏灼,唇边笑意深深,在华光之下,尽显温柔之色,倒把晏灼看呆住了。
“既然你不唱,那我就献丑罢!”说着清了清嗓子,果然唱到: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
月出皓兮。佼人懰兮。舒忧守兮。劳心慅兮。
月出照兮。佼人燎兮。舒夭绍兮。劳心惨兮。
从未想过一向清高自傲的陈钰居然也会唱歌,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晏灼看着他,仿若看着陌生人般。
“唱得好吗?”
晏灼诧异地看着他,“你,居然在这里唱歌!”
“有何不妥吗?”
“我以为四王子殿下一向高高在上,怎么可能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唱歌呢?”
“之于别人,我是陈钰,可对你,我是郗尔。”
那个名字,晏灼已经很久没有叫出口了。那日,两人之间不是已经说开了吗?自己于他而言是玩物,仅此而已。
咽下苦涩,晏灼艰难地从他脸上收回目光,“殿下说笑了,对于晏灼而言,你只是四王子殿下。”
“是吗?你心里真的这样想的?”
不是我心里这样想的,而是你心里从未想过做我的郗尔。
“······是!”
陈钰脸上笑意渐渐淡去。
这时一只画舫停靠过来,红纱低垂,脂粉香腻,轻歌曼舞,显然是一条花船。
一个红衣少女从中走了出来,站在船舷边,笑着对陈钰说道:“公子刚刚唱得真好听,我们小姐很是仰慕,想请公子上来一叙,不知可否?”
陈钰看了看晏灼清妍的面庞,笑道:“多谢小姐抬爱,只是我有佳人在旁,不便过去。”
那少女看了眼晏灼,大方地说道:“那就请两位一起上来吧。”
晏灼心情本来就有些不好,推辞道:“不了,如果你想去就去吧,我要回去了。”
“你会用桨吗?”
晏灼微囧,那少女闻听陈钰有上来的打算,心中一喜,说道:“我们这有船夫,可以送姑娘上岸。”
晏灼闻言心中泛起苦涩,只能等着陈钰发话。
陈钰故意不回话,看着晏灼,有心煎熬煎熬她,片刻才对那少女说道:“我又不认识你家小姐,冲撞了可不好。”说完摇着桨向岸边去,徒留那少女在原地气得直跺脚。
晏灼听闻那话,心中不知为何竟是松快许多,见远离了那画舫,问道:“那小姐也算是你的知音,你为何不去?”
“你希望我去?”
晏灼俏脸一红,本来是想调侃一下陈钰,反被他将了一军,心中甚是恼怒。
☆、第 81 章
回到府中,本来是要看望一下慕容湄,却被告知进宫见容妃去了,只好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她现在住的地方仍然是以前广云殿的寝殿。
慕容湄自从来到南平,进了王宫,唯一相熟的人也就是容妃了,两人年纪相差不大,又都很漂亮,平日在一起多研究一些脂粉妆容,好的就像是亲姐妹一般。
“自从你成亲了,还是第一次进我这昭阳殿吧?”
慕容湄小脸微红,双手抚着小腹,一脸幸福的笑意,这深深刺激了对面跪坐着的许琬,眼中闪过一丝嫉恨的光芒,却很快遮掩过去了。
纤手弄茶,盈盈笑道:“听闻四殿下主动请襄都公主为你调养身体,你与她相处的好吗?”
慕容湄不明所以地看着她,问道:“娘娘何出此言?襄都公主自然与我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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