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袖颔首,“那母亲六姐保重,我就走了。”还没等她转身晏绮又出声叫住了她,“别的就罢了,八妹还是把那垫子拿走吧。”见晏袖不解的看她,她笑了,“我今日都豁出去在这儿跪着了,才不想弄虚作假让那些个人看不起我,今日我就要实打实的跪足时辰给她们看看我晏绮的骨气。”晏袖也笑了,今日的晏绮真算是让她刮目相看了。
桃李园
邵姨娘好生劝慰了气的不轻的晏二老爷,直到他被同僚邀请出去参加宴请。邵姨娘目送着晏二老爷背影远去,转头看向了自己的得力嬷嬷管氏,神色严肃,“你去把五小姐找来,就说我要马上见她。”
管氏鲜少见到邵姨娘总是笑盈盈的脸上带着这样的神色,可见她是真的生气了,她叹了口气,“是,奴婢这就去。”
晏妩很快就被带来了,邵姨娘看着她一脸无所谓的样子不由心头火起,语气也不好起来,“你现在真的是翅膀硬了是吧?做什么事之前都不和为娘商量商量就自作主张,你知不知道你给我惹了多大的麻烦?!”
晏妩委屈道,“我做错什么了?今日父亲对邹氏母女大为光火,晏绮公然顶撞父亲,眼见着她们算是彻底失去了与我们抗衡的力气了。晏绮又在大家面前丢了这样大的人,哪里还有脸出来见人?父亲又偏爱您,如此以后不就是咱们说了算了。”
“倒是您,今天为何要替那晏绮说话?”邵姨娘被气笑了,但其中有些理由又不能和她说,她来回走了几步,最后坐在桌子边斥道,“你父亲耳根子软,家里还是那老太太说的算。你父亲什么性子你不知道?花花心思不少又容易被激怒,今日你父亲只是气昏了头,等回头被她说几句你今日所做就是白费力气。说到底我是妾,你的身份总归是比晏绮低一截,我还想着如何把你记在她名下,如今你把她得罪了个透,你的婚事又要怎么办?”
晏妩道,“那有什么,之前端午去宫里时德妃娘娘和我说可以认我做干女儿,这样我就可以有个郡君的封号,如此不就好了。”邵姨娘忍了几忍,“德妃娘娘难道会平白无故帮助你?”晏妩笑了笑,颇为自负,“德妃娘娘说会给我找个有头有脸的人家让我做主母,晏家的未来说不得还要靠我。”
邵姨娘气的咬牙,“德妃是在利用你你难道不知道?”晏妩奇怪的看着她,“她可以在背后给我支持,我也可以帮助稳固她在后宫的地位,我们互相利用,这可是双赢的局面。娘您到底在担心什么?女儿有自信可以凭自己过的很好,您为什么一定要和邹氏维持表面的和睦呢?当年她那样折辱您,害您现在阴天下雨就腿痛,等女儿嫁了人以后替您报仇难道不好么?”
邵姨娘叹了口气,她这些年在晏府步步为营才得到了今日的位置,也许是这种顺利所以才让自己女儿这一切觉得很容易得到,如果这样下去她早晚要吃大亏的。
这件事最后雷声大雨点小,当时闹得那样不可开交,结果最后还是不了了之了。邵姨娘也许是知道低头没用,也没有再说什么。倒是邹氏那边,按她的性格平时早就闹开了,然而她极为少见的也低调下来,于是晏府开始陷入了一阵奇异的安定气氛中。
在这种气氛里,闻人歌又与晏袖传了几次信。然而奇怪的是他最近几次所传的都不是什么正经事,而是些闲话。譬如他前几天去了椒江边垂钓,钓了几条大鱼,其鳞片发红,肉质鲜美无比,于是托了闻人笑给她送来两条,吃着果然极好。于是她还给晏老太太送了一条去,老太太直夸闻人笑是个好孩子。
又譬如最近桃花里来了位南辽那边的客商,他带了些南辽风味,味道独特回味悠长,也托了闻人笑的名头给她带了些来。还譬如他新发现了一家酒楼酿的花雕甚美等等。
回回都吃他的,次数多了,晏袖也不好再因为觉得他野心太大而冷淡待之了。于是她偶尔也回信感谢他馈赠,一来二去两个人居然在信里聊起吃喝玩乐来。晏袖没怎么出过晏府,闻人歌却见识不少,他把事情像讲故事一样娓娓道来,倒是有意思的紧。
闻人府
闻人歌拿着晏袖的回信,女子的笔迹不似平常女孩子的蝇头小楷,却是有些野性的草体,下笔张扬随意,倒不像她看起来的样子般温婉柔和。他终于算是松了口气,她对他莫名冷淡,他也不知个中缘由,只见她对吃之一途甚感兴趣,于是就抓住这一点给她送吃的,果然让她没法子再对他冷脸了。
陶然居
晏袖倚在醉翁椅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扇着风。这里的夏天实在热的要命,屋里放了许多冰块也不管什么用,直把她热的晚饭后就匆匆来廊下的葡萄藤里乘凉了。
白露见她热的不行,于是端来一碗红豆提子龟苓膏,“这是夏至做的,姑娘解解热吧。”晏袖接过来,“我们白露真是善解人意。”说着一勺一勺的盛着吃了。
那日晏绮跪足了三个时辰,直到天色昏暗时才由邹氏扶着一瘸一拐的回了自己院子,后来又养了数天才能下床走路。自那以后晏绮就变了一个人似得,她不再咋咋呼呼的,也很少提去找闻人笑了,想来是那日惹她恼怒的原因之一就是有关闻人笑吧。
晏樾当时不在家,后来知道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他并没有替姐姐出头,她们三人一致选择了沉默。但晏袖知道她们绝对不会就此罢休,她们是在积蓄力量。晏妩自那以后好像很忙,常常出府,但晏老太太不管,晏二老爷疼爱她就更不会管了。
晏袖倒是真的闲下来了,邵姨娘也无心顾及别的,晏京常常偷着跑来讨吃的,好像从来没吃饱过一样。南枝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到后来晏袖的陶然居里常备着些晏京爱吃的点心。
晏袖正眯眼摇着扇子,忽然听到门口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不想就知道是晏京又来了,她也没睁眼,随手指了指一边的石桌,“今天来的有点早呀,喏,那儿有盘你夏至姐姐新制的松子糕,你记得少吃几块呀。”
许久没听见吃东西的动静,只有略显粗重的喘息声,晏袖奇怪的睁开眼去看。然后发现晏京从来面无表情的脸上竟然罕见的挂上了惊慌与恐惧,他的眼睛不停的往晏袖院子外看,像是害怕什么人追他一样。
晏袖坐起身来,拉过他的手臂关切的询问,“你这是怎么了?”晏京看着晏袖,嘴唇开合了半天,最后极其艰难的挤出了一句话,“姨娘...死了...”他从没说过话,晏袖先是惊喜,而后变成了诧异,“你说的是哪个姨娘?”
晏京吐字不清楚,晏袖好容易才听明白他说的是,“周...姨娘。”晏袖吃惊的看着他,可是周姨娘不是已经去了快两年了么?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另一个事件的开启
☆、第 22 章
晏袖试图平息他的恐惧,“你听我说京弟,周姨娘她两年前就去了。”晏京反而更慌张,“姨娘...脸...黑的...”他说着眼睛猛的睁大,“姨娘...好好的...姨娘...死了...”
他的话说的很乱,前后含混不清,让人摸不着头脑。晏袖茫然的看着他,然后他的声音渐渐大了起来,“姨娘,死了。姨娘,死了。”声音在夜色里显的格外刺耳,晏袖赶紧轻轻捂住了他的嘴巴,“嘘,父亲就在另一边的桃李园邵姨娘那里,招来父亲你要挨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