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起桑谒_万俟禅【完结+番外】(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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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纷霖心中嘲弄,眼神露出微微不屑和爱怜,“若奴婢无法安然回去,奴婢的血书,将由宫主亲启。”

  再过半个时辰,宫人就会来珡牢巡查,若是看到桌子上的血书。纷霖低低地笑。

  左护法,奴婢倒要看看,您是不是在乎这个……可怜的小孩子。

  浮世尘寰,流离失所,唯有怀中这个人,是黯淡岁月唯一的温暖。在温暖和忠诚里徘徊不定,到底还是伤了她。

  于欢道:“你想要如何?”

  见高高在上的左护法妥协,纷霖脸上露出畅快的笑意,“我要离开。”

  于欢皱眉。纷霖接着道,“依奴婢的轻功,只怕赶不及在宫人发现前将血书取回,所以劳驾左护法替奴婢回一趟珡牢。”纷霖静静地同他对望,“奴婢可以带雪衣女离开,奴婢与她无冤无仇,绝不伤她。”语气中多了份郑重。

  沉默。

  时间悄然流逝,纷霖不耐道:“左护法,时间不多了。”

  “你若是伤了她,天涯海角,我也要将你挫骨扬灰。”

  入耳是狠决无比的话,纷霖微微一怔,于欢脸上平静如湖面,眼中却有狂风骤雨,搅乱那一池心湖。纷霖忽然很想笑,伤他的人,难道没有你吗?

  可她笑不出来。

  纷霖接过那个娇小的身子,于欢恋恋不舍地看了最后一眼,头也不回地离开。

  绝对,不能回头。身处深渊,早已与阳光隔绝。我是于欢,只忠诚于宫主一人的于欢。过往种种,皆是过去。

  怀中的人儿如柳絮一般轻盈,纷霖轻轻道:“我送你回家。”

  ☆、【034】此局何解

  “我喜欢阿娘,想永远和阿娘在一起。你想和钟谧在一起,一定是喜欢他的。”小女孩的脸上带着笃定,疑惑道,“既然喜欢他,为什么不能和他在一起?”

  “阿娘说,喜欢一个人就要保护好她,我喜欢阿娘,所以会好好保护阿娘的。”

  “……”对面的人沉默少顷,问道:“这就是汝和吾回天宫的原因?”

  小女孩点点头,又摇摇头,“一开始是,现在不是。”

  对面的人略有几分兴趣的抬眸。

  “一开始我想阿娘好好的,所以和你交换条件,但是现在我想你也好好的。每个人都应该被温柔以待,你也一样。”

  “吾是神。”

  “……”小女孩被噎了一下,撅嘴道:“神、神也一样啊,难道你喜欢一个人孤零零的吗?”

  当然不喜欢。

  微风吹散薄暮蔼蔼,往昔尽散,心中却是旧事荒芜。

  为什么会带一个凡人回天宫?

  女童精致绝美的脸上流转着一种深深深深的绝望,“有时候,永恒也是一种悲哀。因为寂寞是天地间最可怕的魔鬼。”

  九天之上的神祇也会寂寞吗?

  阿朱回想天蛛一族背负的诅咒,身为族长,一个人被赋予了全族的厚望,自此无依无靠,不能悲伤,不能流泪,不能死亡。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在这肮脏浊世彷徨,那种被天地遗弃的寂寞绝望,梦也是荒凉的。

  看到门口的影子,叶缘眼神清寂,问道:“阿朱,汝可有喜欢的人?”

  阿朱睫羽轻颤,进屋:“阿朱身上肩负着天蛛一族的使命。”

  仅仅,是因为使命吗?叶缘垂眸。

  阿朱轻轻地弯了下唇,眼睛如黑珍珠般闪闪发亮,坚定、刚毅,“阿朱永远是神的仆人。”

  “神,钟起上山了。”

  话音方落,长情发出铮铮的悲鸣声。

  “我想见你,钟谧。”指尖轻抚剑身,叶缘低低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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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林寂静无声。

  房屋被绿竹环绕,院中有一老人,石桌上摆着黑白棋子,白子险象环生,只差一步,便会被黑子吞噬。

  “师父。”钟起双手抱拳,恭敬行礼。

  木乾拍拍手,招呼他:“起儿,你来看看,这棋如何破?”

  棋盘上输赢已定,钟起思忖片刻,道:“起儿愚钝,此局无解。”

  木乾捋了捋胡须,专心致志地盯着棋盘,“若是黑子求饶,白子可会放过?”

  钟起眼底晦暗不明,优雅如故道:“师父,可否宽限三日,容我细细思索。”

  木乾眸光轻转,拍了拍钟起的肩膀:“不急,你从小就聪明伶俐,慢慢想,总会找到生机的。”

  “是。”

  且过三日,钟起,我只宽限你这三日。

  悲鸣声渐渐消弭。

  钟谧。阿朱在心中轻轻咀嚼,神祇的相思之人吗?和钟起一样,姓钟……

  阿朱胸口有隐秘的疼痛。

  “待凡尘事了,随吾回天宫。”

  阿朱霍然抬头,目光盈满绝境过后的喜悦。

  三日不长不短,宿已将画像取回。夏无也已得知纷霖偕同木凉叛逃缥缈宫,于欢暗中相助的事情。凤镜夜回宫,夏无和樊篱在半山腰与宿狭路相逢。

  一轮圆月挂在枝头,夜色凄凉,阿朱为叶缘披上一件外衣。

  “第三日了。”叶缘起身。

  木乾又问:“起儿,此局何解?”

  “不破不立。”

  ☆、【035】殊途陌路

  鬒发如云,不屑髢也。女童精致的眉眼美得如痴如醉,她身后的青年亦是风华绝代,光芒万丈。

  钟起心中一恸,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小缘,笛国的百花节快到了,我带你去赏花好不好?千脂兰纯洁无暇可入药,绿萼荻芳香诱人可沐浴,还有稚子草美容养颜可做胭脂……”

  一帧帧仿佛就在眼前,钟起眼神温柔,越讲越入迷。

  叶缘眸色微深。

  木乾欲言又止。

  虚空中陡然出现一幅画面——纷霖带着木凉在一家农户落脚,木凉瘫软在床,纷霖在旁守候。

  木乾痛苦得闭上眼。

  “到时候你喜欢什么花,我们就都买下来……”钟起声音渐渐低下。

  叶缘御起长情,冷眼看他,冷声道:“你有何心愿未了,不妨说出来。”

  “我喜欢你。小缘,我喜欢你!”

  他的目光在月色下无比轻柔,唇角是春风一般的柔和笑意,丰神俊朗的少年美得像一副绝世名画。

  想起第一次看到小丫头的时候,浑身都像长着刺,其实骨子里却隐藏着极深的傲慢。若非如此,夏无也不必整日惶恐不安。

  钟起轻轻一笑,泪盈于睫,“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一如初见般,仿佛这是二人第一次相遇。

  “起儿!”木乾大声惊叫。

  长情没入胸口,贯穿整个胸膛。胸前血花绽放,殷红的血液溅到俊秀的脸庞,一双轻薄又肆意的眸子璨若星辰。

  远方传来遥远的歌谣——“吾名,桑谒。”

  钟起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木乾失魂落魄跌坐在地上,眼泪模糊了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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