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老夫人面有难色。“摆摊卖钱?你是戚家的孙小姐,怎么可以……”
“我不说,谁知道我是戚家的孙小姐呢?”戚书雅微笑,“我想自食己力,不想当米虫。”
戚老夫人一时不知道要说什么,只是看着她。
“我一直以来都是靠自己的双手过活,也不是什么名门闺秀的料。”戚书雅紧接着又道:“在我来到戚家之前,早已计划要以染织为业,开一家工坊接单做买卖,等染织的事业有成,再开一家染织塾,开班授课。”
这就是她穿越前的计划跟心愿,她本以为创业无望,没想到天无绝人之路,竟让她在这儿找到了一线希望。
“你会染织?”戚老夫人这下子可来了兴趣,打量着她的目光多了几分好奇。
“嗯。”她点点头,“很多植物的根、茎、果实、花、叶,甚至是木材树皮,只要萃取其汁液,就能染出各色布料。”
“这些是谁教你的?”戚老夫人问道。
戚书雅急中生智回道:“是我娘。”反正戚老夫人对寿娘并没有多么深入的了解及认识,再加上寿娘也去世了,她不用担心谎言被拆穿。
一听她提起寿娘,戚老夫人眼底闪过一抹愧疚,“你娘?”
“是的,我娘她懂得很多植物及染织技法,而且心灵手巧、擅长女红,我会的技能都是她教给我的。”
听着,戚老夫人眼睫一垂,沉默了。
戚书雅的心微微一抽,因为她觑见老夫人眼底那一抹深浓的惆怅跟愧疚。她想,戚老夫人必定为着当年一时气愤棒打鸳鸯,导致连儿子最后一面都不曾见到而感到后悔吧?
她是抱着什么想法把她找回来的?想要赎罪还是补偿?想她这么大年纪了,心里还有放不下的遗憾跟歉疚,也挺让人心疼的。
“我……从没好好认识你娘。”戚老夫人抬起眼,叹息地问道:“她恨我吧?”
迎上她那彷佛希望得到救赎的眼神,戚书雅心生不舍,安慰的话语想也不想便脱口而出,“不,她从没恨过您。”
没有人是从小到大都没有犯过错的,而且各人立场不同,戚老夫人当年的坚持倒也没有所谓的对与错,既然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她也没有必要让这样的悔恨延续下去。
“是吗?”戚老夫人稍感安心,喃喃地道:“那就好,那就好。”
“老夫人,那……”戚书雅又将话题拉了回来,央求道:“能把西小门的屋子租给我吗?”
“你喜欢就拿去用,别说什么租。”
“不成。”她坚定地道:“我不想白吃白喝又白拿戚家的资源。”
戚老夫人眉心一蹙,“孩子,这里也是你的家。”
戚书雅顿了顿,一时没有接话。虽然她感受到戚老夫人的关心,但老实说还是没有真正的归属感,对于把自己当成是戚家的一分子仍有点心理障碍,而且她一直以来都秉持一个信念,想要得到什么,就得靠自己的努力,她无法免费拥有或享受什么。
“请您收我房租吧!”她直视着戚老夫人,态度坚决,“不然我无法安心的待下来。”
看着她,戚老夫人的心情起伏翻腾着。
过了十九年清苦的日子,如今能享受这荣华富贵,任谁都会欣喜若狂吧?可是她不要这一切,还说她要自食其力?好个倔强又硬颈的孩子!
仔细回想,她年轻丧夫,不只要一肩扛起教养三名子女的责任,还要打理戚家祖上留下的铺子,初时,多少人质疑她、不服她,可她咬牙撑了下去,让那些曾经瞧不起她的人对她另眼相看,称她一声“女当家”。
当家这两个字,从来不易,可她扛上了。
她全心打理戚家产业,为的就是将来把戚家交到子女手上,岂料子女却无经商之才能,让她只能将希望寄托在毫无血缘关系的乔无惑身上。
她本来盘算着让乔无惑娶书雅为妻,入赘戚家,而且她有十足十的把握,只要她提出要求,乔无惑绝无二话。
可现在,她又有了别的想法。
这孩子太让她吃惊了,在她那纤细瘦弱的身子骨里,竟藏着教人惊艳的雄心壮志,这份胆识、骨气及野心,是她那些子女及外孙们都没有的。
他们因着戚家家大业大,个个都惯于安逸,别说缺少开疆辟土的冲劲,也没持盈保泰的自觉。
不自觉地,她对戚书雅有着期待,她要瞧瞧这孩子能让她这个老太婆多惊讶。
“好。”她直视着书雅,眼底闪过一抹期许,“就收你五文钱月租吧!”
“真的吗?”其实戚书雅对这时代的币值物价还一点概念都没有,但得到戚老夫人的首肯,她就感激不尽,她忍不住握着戚老夫人的手,兴奋且激动地道:“谢谢,谢谢!您真是我的贵人!”
贵人?戚老夫人蹙眉苦笑,心里一阵酸楚,看着她像个得到梦寐以求的礼物的孩子般,蹦蹦跳跳的跑开,她不由得低喃道:“孩子,什么时候你才能喊我一声祖母呢?”
得到戚老夫人的同意,戚书雅开始整修这间破旧屋舍。这房舍屋架完整,结构也算扎实,但里面是空的,没有任何隔间。
她跟杨总管要了一些木板、砖块及各种材料,自己架床板,再用戚老夫人同意她自取的家具做出隔间,还把屋后的园圃整顿一番,架起炉灶,以做将来染布之用。
期间,戚老夫人差人帮她,她却婉拒了,一来是她实在不习惯指挥别人,二来是自己动手做才有成就感啊!
戚老夫人得知此事,越加觉得她有趣且特别了。
这天,戚书雅正准备将用剩的木料从屋里搬出来,听见门口传来声音——
“孙小姐!”
她一怔,立即回头,就见乔无惑不知何时站在门口,一脸兴味的朝屋里看着。
“想不到你还真有两下子。”他说着,走了进来。
戚书雅转回头,把木板一块一块的叠起,淡淡地回道:“男人能做的事,女人也能做。”
“原则上是如此……”他走到她身旁。“不过男人还是有些天生的优势,例如力气。”
她不以为然地瞥他一眼,“你一定没见过女力士吧?”
“是没见过,但我可以肯定你绝对不是。”说着,乔无惑挽起袖子要帮忙,“要搬去哪儿?”
“不用。”戚书雅断然拒绝,“我自己行。”
他撇唇一笑,“老夫人说你倔得很,什么都不让人帮,她担心你受伤,所以要我来看看,你不让我帮,我很难对她老人家交代。”
“你现在所看到的一切,不就证明我不需要帮手吗?”
她这要强的个性,全来自于她的成长环境及背景。
从小寄人篱下的她,从来不敢要求别人帮忙,因为她知道一旦开口,就会被当成累赘,视如麻烦。一开始,这样的自立自强只是为了不让阿姨一家人讨厌她,时间久了,竟成了一种臭脾气、死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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