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凤仙是在京中待惯了,给贵人唱戏唱熟了,曲目不是《贵妃醉酒》便是《天女散花》这类绮丽的,但渤海之地向来民风雄悍,爱听的曲目是《穆桂英挂帅》《四郎探母》《大登殿》这些热热闹闹的,易懂易煽情的。
是以,众人先前对小凤仙有多期待,此时便有多失望,纷纷交耳道:“给太后娘娘唱过的,也不怎么样嘛,白瞎了我的银钱了。”
一人一句,风言风语的,岂能传不到小凤仙的耳朵里,更有甚者,目光留恋猥、琐的在小凤仙身上扫来扫去,说什么指不定是京里哪个相、公、堂、子里出来的,年老色衰待不住了,便跑到这里来骗吃骗喝。
小凤仙在京中也很是红火了一阵子,哪里受得住这些闲言碎语,若不是他在京中不小心得罪了贵人,又何苦来此处风餐露宿。至于相、公、堂、子的字眼更是准确无误的戳中了他的心窝子。
小凤仙只佯作无事的唱自己的,将手中的云袖舞的出神入化,恍若真真有九天仙子落花起舞。凌茴喜得将一双小手都快拍肿了。
突然,鼓点儿一变,周遭杀气腾腾,那戏、子的云袖里飞出数十支短箭,齐齐朝凌家三房的几个孩子飞去,凌茴心内一缩,极是骇然。
顷刻间,便有路见不平的义士将小凤仙擒住,押了起来。
岂料小凤仙大啸一声:“你死了,我就好过了。”
众人:“……”
小凤仙被人押着报了官,凌茴再也坐不住了,一溜烟的跑到楼下去查看有没有人受伤。
从众人脚下淌过的血迹直愣愣的置在凌茴眼前,血腥味儿铺天盖地而来,好熟悉的味道,凌茴晃晃身子一下栽倒在地。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听戏那段,嗯,我根据实际情况来揣测的,我家这边听戏,多数爱听《大登殿》《穆桂英挂帅》《四郎探母》等等,会唱戏的也都喜欢唱这几首。
☆、第三十九章
“璎璎!”蔺镜和凌芙慌忙跑了过去,蔺镜抢先一步将凌茴抱到怀里,心里疼痛到要窒息了一般。
凌芙或许只认为妹妹身子骨弱,见不得血气,蔺镜却是实打实的明白其中心结,他的璎璎为何见不得血。
茶楼里因着小凤仙的前来,早已挤得人山人海,这会子一连串发生戏子伤人事件,大家早已慌成一团,虽然有路见不平的义士押着小凤仙去见官,前排的人着急避险奔命,后排的人不明状况,一时间茶楼里像炸了锅一样。
蔺镜抱起凌茴,出去的路堵的死死的,心内焦急万分。
“阿云,阿云……你要坚持住啊!”三房的几个孩子将凌云围作一团,凄厉哭喊道,左不过都是些孩子,如何经历过这些事儿。
那戏子飞、射过来的短箭,正有一支直直的戳进凌云的胸膛,离凌云极近的几个看客也难逃被刺伤的噩运。
凌芙被哭喊声惊回神儿,反应过来朝凌云奔去,三房的孩子都慌慌然不知所措,见凌芙来了,心里又焦又气,不由怒吼道:“你来干什么?!”
凌芙不与他们计较,查看了凌云的伤势后,强作镇定的说道:“光哭有什么用,现在这里乱成一锅粥,先把他挪到清静的地方,再赶紧给他找大夫啊。”她说完话,冲徐茂挤了个笑脸道,“舍弟重伤,可否借徐公子包的雅间一用。”
徐茂自是同意,帮着凌家的人将凌云暂时抬到雅间,以免被人踏伤。蔺镜从暗卫那里借了刀伤药先给凌云敷上凑合着止住血。
“芙……芙姐姐,快……快走,带璎璎走,这……这里不干净。”凌云强撑着精神扯住凌芙的衣角道。
“……”凌芙默了一默道,“徐公子已打发人去通知家里了,你先忍一忍,不要说话。”
一炷香的功夫,凌鉴带着人强行将茶楼的看客疏散开来,将凌家的几个孩子火速接回去。
凌八一见自家孩子伤成这样,刹时眼圈都红了,出门正巧遇见镇上的李大夫行医路过,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同带到凌家的马车上,那李大夫一看这伤势直摇头叹气,恭敬的作了个揖婉据道:“小老医术不精,令公子的伤,恕小老无能为力。”言罢便一溜烟的滑下马车,走人了。
“……”凌八睚眦欲裂。
凌鉴见状,不由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先别急,你嫂子已在家中候着了。”
“五哥……”
凌鉴寒了脸色道:“敢在北水对凌家的人下手,我必不饶他。”
蔺镜在一旁只默默地守着他的璎璎,心中却火光电闪一般,突然记起一件事来,那便是深得帝宠的莲妃身边有个颇得她欢心的伶官,好像叫小凤仙儿的。
如此想着,蔺镜抬头看了眼面色苍白的凌云,心内蓦然一滞,他们俩貌似年纪相仿!难道说那小凤仙是冲着他来的?!
“哥哥……哥哥……”凌茴幽幽转醒,声音微弱的喃喃自语道。
蔺镜猛然回过神儿来,将凌茴紧紧的抱在怀里乖了乖,轻声抚慰道:“璎璎不怕,哥哥在呢!”
凌茴窝在哥哥怀里,马车内一阵阵浓烈的血腥味儿扑来,扑的她头痛欲裂。
不多时,马车停至凌家大院,凌八一个箭步跳下马车将儿子抱了进去,柳氏早就准备妥了伤药等着了。但亲眼所见凌云的伤势后,内心还是不受控制的震了震,怎会如此严重?!
柳氏剪开凌云的衣衫,将伤口拿烈酒轻试干净后,又上了一层上好的止血药,见着那可怖的伤口后,心内不由自主的抖了抖,有些不忍心下手,她亦无十足的把握将箭头取出。不过,幸运的是,这箭上没有毒又及时的止了血。
柳氏叹了口气,将凌八夫妇叫到外屋,说明了实情,问及夫妇二人还有没有其他医术高明的人可请。
听柳氏如此说,凌八心内痛极,不由想到:五嫂的医术远近闻名,若是她都无十足的把握,那大概是没人可以救他的儿子了。思至此处,凌八喉咙紧了紧,不由对柳氏说道:“五嫂,您尽管去治,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也是云儿的命了。”
柳氏闻言,进屋决定给凌云取箭。
那厢,凌茴已由蔺镜抱着,回了彤辉院。她头疼欲裂,昏昏沉沉的连饭都没吃,便栽在床头睡了过去。
梦里一片刀光剑影,血肉横飞,哀鸿遍野,她的夫君带着大尚燕北军御敌于山海关,不成想被督军贻误战机,陷入弹尽粮绝的险境。是一徐姓商人毁家纾难,解了哥哥的燃眉之急。
凌茴蓦然转醒,夜色深沉,她掀了自己的被子,摸进哥哥的被窝,一股脑儿的钻进哥哥怀里。蔺镜向来轻眠,被她这样一折腾,也早已清醒过来,顺势将她拢在怀中。
“哥哥……哥哥……”凌茴试着小声的叫了叫。
“嗯?”
“你从前可认识那徐茂?”
“有过一面之缘。”蔺镜如实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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