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茴当时也是分身乏术,头痛之下,把他交给小叔叔教养,恰逢小叔叔已考中探花,做官一路做到大理寺少卿,左右思量下,把阿霄交给小叔叔比交给祖父更令人放心。
而凌子风毕竟有生母在世,凌茴就没有横刀夺爱,她想着子风到底有亲母管着,别人也说不上什么来,她只要得闲便回来看看。
像今天这样,王寡妇托人抱了一卷破旧草席子,直接将人扔在彤辉院门口的,还是头一次。
凌茴满头雾水,这又是闹的哪一出儿?
“我说二姑娘,子风好歹是你爹的种,你这三五个月不闻不问的,像什么话?”王寡妇不知轻重的数落道,“沾上你们姓凌的,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福没享上一天,竟走背运了。”
凌茴自小就是被人宠大的,谁敢跟她说个不字啊,一个不入流的寡妇也配指责她?!
“啪!啪!啪!”三声鞭响,王寡妇被抽的,一个趔趄没站稳,倒在地上哎呀哎呀直叫唤。
凌茴弹了弹袖子上的尘土,将软鞭收起冷声说道:“既然你这么倒霉了,那也不介意更倒霉一下吧。”
“你……你……你好大的胆子,我好歹说也是你的长辈,你的庶母,你居然敢犯上打我?”王寡妇捂着伤口挣扎起来要跟凌茴撕撸开。
“赵何,掌她嘴!”凌茴吩咐一旁剑拔弩张的侍卫道。
那侍卫虎步生风的走过去,左右开弓赏了王寡妇十个大嘴巴子。
凌茴缓缓来到她面前,嗤笑一声嘲讽道:“我生母是前朝太医之女,我养母是洛阳世家之女,你一个外室,不过区区一个得不到主家承认的贱婢而已,哪来的脸攀扯我?我平日看在子风的面子上给你个好脸色,你得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是个什么东西。”
王寡妇被凌茴抢白的脸色难堪至极,仍不死心道:“我为凌家延绵子嗣就是大功一件,如今你们凌家不闻不问,也太说不过去了吧。”
正说着,赵何打开草席子,不禁脸色大变骇声呼道:“主子,是鼠疫。”
凌茴急忙凑上前去,见凌子风此刻已然昏厥,露出的皮肤都化脓出血了,时不时散发一阵阵难以言明的味道,确实是鼠疫无疑。
“你就是这样照顾他的?!我每月给你的银子你都喂了狗了?!”凌茴大怒,子风是她大伯的独子,万不能有任何闪失,否则她没办法向家里交代。
凌茴气的想骂娘!也自责平时对子风关心的太少,她以为孩子在母亲身边,总能得到最好的照顾,没成想子风却被王寡妇养成这样!
“他自己偷吃死鼠赖谁啊?如今我把他送回凌家,你给我五十两银子,从此我们母子就再无瓜葛。”王寡妇嘶声道,尖厉的声音向一把刀子,直往人心最软的地方捅。
若说平时,凌茴看在子风的面子上,不跟王寡妇这着三不着两的人计较。况且子风一日日的长大,也好面子,亲母被人抽来抽去着实不体面,所以凌茴能忍便忍了。
此刻,凌茴恨不得拿鞭子抽死她:“你差点没把我弟弟的命催死,还好意思把我要钱,我看你是活腻歪了,竟也忘了我的脾气,我只消明话告诉你,你再如此别怪我剐了你。”谁闲的没事吃死老鼠?!!
侍卫见状,再闹下去就出人命了,便不由分说的将王寡妇扔出彤辉院。而后看了看草席上的凌子风,俱将询问的眼神投向凌茴。
“天气寒冷,将他抬进屋吧,别冻着了。”凌茴泄了力气,微皱着眉头吩咐道。
作者有话要说: 前面有小仙女说,我木有交代清楚凌子风的出生,说实话凌子风出生不重要,没有必要详写。而且他那种尴尬身份,凌茴不可能心无芥蒂的像疼阿霄一样疼子风,重点是怎样消除子风与凌茴姐弟之间的隔膜,使他们在情感上有一层升华(都是好孩子,不是乱、伦的意思啊),人设处理更复杂立体一些。
凌茴的大伯父凌銮……
☆、第七十二章
屋子里烛光闪烁跳跃,很是晃眼,凌茴用剪刀拨亮蜡烛,起身为凌子风诊了脉,思索片刻,写下两张药方子,吩咐赵何出门抓药。
她竟自解开凌子风的衣衫,里面的脓包都已经溃烂了,屋子里的腐腥味瞬间浓烈起来。凌茴低头细看,子风腰背间的脓烂处与里衣粘连在了一起,凌茴只得小心翼翼放轻手脚将衣裳剪碎,用热毛巾擦试清理。
“呃……疼……”少年青白着脸色在梦中低喃呓语,并未曾醒过来。
“忍着些,我给你上好药就不疼了。”凌茴安抚道。
及至三更天,赵何才把药凑齐,送了过来。
“你带着季一他们下去吧,不必在院里守着。”凌茴边将药倒进砂锅里泡好,边轻声吩咐道。
赵何闻言一愣,坚定的摇了摇头,主子的意思他听明白了,主子是要将自己与那孩子封在院子里。
他不会同意的!
当年她从□□堆里把他扒拉出来时,他的命便是她的了,更何况,她答应带自己进京向魏昶复仇的,他决不允许她将自己置于这般危险的境地!
凌茴见赵何一脸坚决的拒绝,无奈的气笑了,温声解释道:“鼠疫又不是什么绝症,只不过药难凑了些,为子风配一副已是难得,你们若都染上了,岂不是要愁死我。”
赵何黑黢黢的眸子定定的看着凌茴,一字一句道:“那你呢?”
“我有预防的药啊,再说你们这些大老爷们,粗手粗脚的,哪里会照顾人。”凌茴回道。
赵何想了想,还是不能同意,大老爷们怎么了,大老爷们就不许心细了?
“你再这么婆婆妈妈的,我可要抽你了。”凌茴狡黠的威胁道,三赶五撵的将一众侍卫关到院子外。
这么一折腾,凌茴也走了困意,索性生文火熬起药来。
黎明十分,凌子风不再发热,人也清醒了些。满室的药香令他微微恍了神。
他缓缓睁眼仔细打量了一番,不是他母亲那儿,满室昏黄的烛光竟给房间添了几分暖色,床前的案几旁趴着一个绯衣云发,美得肆意飞扬的姑娘。
凌子风呼吸猛然滞了一下,瞬间眸子里盛满星光,熠熠生辉,他垂眸满意的笑了一下,是阿姐啊。
他动了动身,发现身上轻快了许多,还缠了不少绷带,少年的面色不禁红了红,心里暗暗的想,肯定是阿姐给缠的,他母亲才不会干这样的事儿。
他知道自己生的不是时候,他自小没了父亲,母亲厌恶他,母亲的姘/夫厌恶他,同母异父的姐姐也厌恶他,就连芙姐姐也冷淡他,唯有阿姐会对他笑,赠他缨头木仓,教他习武,顾全他的面子对他母亲一再忍让。
凌茴听到响动蓦然惊醒,见子风一双明秀的眸子一眨不眨的注视着她,她不禁一笑:“醒了?可有哪里不舒服的?先把药喝了再睡一会儿。”
凌子风摇了摇头,身上虽然谈不上好受,倒也没特别难受的不能忍,见阿姐这么问,不禁回道:“我都好,阿姐,你去里屋休息吧,不必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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