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若只如初见_岁至闻汐【完结】(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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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夜,巡抚府。

  这是一年内黄府办的第二场婚礼了。这次的场面虽没有上回宏大,可仍算得上气派不已。灯火通明,燕舞莺歌,美食佳酿,人声鼎沸。即便齐府并没有人到场,可巡抚大人的官场同僚、少爷的名流好友们也乌压压地坐满了整个院子。

  一袭红装的新郎官儿在院中四处和人碰着杯,听着来往的吹捧恭维,心里好不得意。想着自己接连娶了两个城里有名的佳人,黄奇甫心花怒放,早便失却了正经仪态。

  倒是远远有两个富家子弟嗑着瓜子略略唏嘘着:“也不知这沈老爷和齐知府是着了什么道了,竟接二连三地抢着把自己的漂亮女儿送给这么个其貌不扬的活宝。”

  “是啊。不过谁叫人黄大人是巡抚呢,位高权重,这聊城的命脉全在人家手里啊。若是送个女儿便可保自家平安,那也没什么大不了不是?”

  “这倒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嫁谁不是嫁呢?当初那沈家小姐真是漂亮得紧,若干年前见过一次,此生难忘啊。今日这齐家小姐倒是甚少露面,不过听传言所述也是绝世佳人一位呐。”

  “既是如此,嫁与这黄少爷作侧室也颇可惜了些吧。齐大人怎么说也是正经知府,这城里的二当家,他的女儿怕是无论哪府的少爷都会抢着娶吧。”说话的公子忽故作神秘,抬起手指招呼另一人凑近,低声道,“而且你发现没,今日这齐大人一家竟然未曾出现,看来其中有蹊跷呢。”

  另一人却不以为然:“那又如何?这小姐即使不嫁给黄少爷也必然成不了你我的人,不若安稳地凑个热闹贺个喜,好酒好菜填饱肚子,然后该做什么便做什么,不好么?而且这官场上的玄机岂是你我这平常人可参透的?”

  这闲时清谈很快便在满园喧闹中淹没不见。清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

  ☆、新娘(3)

  静妤在新房中已安坐了好几个时辰。自下了花轿行了大礼,她便被孤身丢在房中,无人招呼也无人侍候,只是天降晚时有人进来送了几块糕饼且点了油灯。少女自是矜持胆怯,什么都不敢问,也不敢揭了红盖头透透气儿,于是便这么不言不语地坐在床沿,即便床上铺着柔软的被褥,可仍是坐麻了臀腿,这会儿索性半分也动弹不得了。

  过去的几个时辰里,她甚至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完全清醒着。神思仿佛一刻不停地游移,脑海中不断闪现着很多人的身影,老爷、夫人、少爷、小姐,还有娘、姐姐、甚至刘妈,他们的神色或怜惜或疼爱,独独没有灼人的泪,这让少女很是勇敢。她不停地告诉自己一切都很好,不会有事的,可是,她却一直都没有胆量去设想一下,接下来究竟会发生什么。

  于是,当满身酒气的黄奇甫踢开房门、晃晃悠悠地走进来时,那好不容易累积了半日的镇定倏忽便没了踪影。静妤的脑海中突然就跳出了寿宴那天黄奇甫拽着自己的那副嘴脸,甚感难受。眼见得那脚步声越来越近,可时至如今却别无他法,逃不脱也走不掉,只得任由自己的心怦怦狂跳。

  “小美人儿,今天总算是可以一睹芳容了!哈哈哈!”那油腻腻的嗓音在静妤的耳畔响起,少女只恨自己不能抬起手来将耳朵捂上。

  奇甫拿起了小圆桌上的喜杆,笑嘻嘻地将它伸到那薄如轻纱的红盖头里,抖腕一挑,灯下便映出了少女雪白剔透的面庞。妆容虽有些花了,却掩不住女子的清新脱俗。

  “娘子,抬起头来给相公瞧瞧。”

  静妤未曾理睬他,反而是把头垂得更低,身子也紧张得微微颤着。奇甫只觉得女子头上那闪亮的珠冠晃着碍眼,便抬手将之粗鲁地扯了下来,然后随手扔到了一旁的圆桌上,一边还嘟囔着:“这劳什子竟是碍事的玩意儿。”

  顺着这一扯,静妤不自觉地仰起了头,一眼便瞧见了那张油光满面的脸,那不大的眼里全是贪婪的笑意。她正急急低下头去,却听见那恼人的声音又一次响起:“我的娘子果真是是个惹人疼爱的尤物啊。别害羞嘛,让相公好好地瞧上一瞧。”奇甫说着便转身坐在了静妤身旁,掰过她的肩,手指轻轻抬了女子的下颌,仔细端详。静妤没法躲开,只能侧过视线,任凭他凑近了随手抚上自己的脸。

  “娘子有些面熟啊。我们是不是曾在哪儿见过?”虽是饮足了酒,可奇甫尚未完全失去理智。上次见她,仿佛也是这酒醉的感觉,也是这样一副略含惊恐却佯装不屈的表情……细想了半刻之后,齐洛生一身怒气的形象猛地出现在记忆中,“你是上回寿宴上那齐洛生身边的丫鬟!”

  既被认出来了,静妤深知自己再瞒不得,便只是柔柔应道:“静妤是齐知府和夫人的干女儿,这些年来尽是视如己出般养育。若不是因为雅安小姐病重,实在无法行嫁娶之礼,老爷夫人也不会出此下策。”

  奇甫一把捏紧了静妤的下颌,怒目圆睁:“拿齐洛生玩儿剩下送给我?你们也忒胆大了些!”

  “少爷请息怒!若静妤和那齐少爷有半分瓜葛,那么齐少爷他绝不会舍得将我送来您的府上。若是真落魄到要送出自己的屋内人,这难道不会惹人耻笑么?”危急关头,原本胆小的少女亦有了急智。她虽是目含泪光,却未曾躲闪,清秀的面容上倒是平添了几分妩媚和英气。

  也有理啊。昏昏沉沉的奇甫根本无力思考这里头的逻辑。管他呢,好坏都是个美貌姑娘,反正是白得来的,自己也没吃亏不是?

  手里的姑娘似一只柔弱的小兔子般微微颤抖,她眼神中若有似无的恐慌让酒后的男子格外兴致盎然。他越来越凑近那洁白无瑕的面庞,然后又一次伸出手指来轻柔地抚着,从额头至眼角,从鼻尖至下颌,从耳后至脖颈。只见女子面色渐红,眼神四处躲闪、无处安放,身子亦渐渐向后仰去,却不见那男人的笑越□□荡。

  终于,他一把扯开嫁衣的盘扣,将少女扔进了床帐。少女想掰开那双摩挲着自己火红肚兜的粗大之手,却怎么也使不上劲儿。男子自乐在其中,身上的劲道也越来越大,而女子只是觉得耻,摒了许久的泪珠儿终是满溢着倾泻了出来。

  红绡帐里,一把青丝缠结,两行清泪无言。

  这是从未经历过的痛楚。这痛在身体深处四溢蔓延,挠不得抓不住,却来来回回,反反复复。少女紧紧咬着自己的唇,生怕一松口就是止不住的哭喊。这无声和安静仿佛是自己最后的尊严。可在男子眼里,这如花似玉的姑娘已然成了身下的玩偶,无论她是什么表情他都视若无睹,只有春宵一刻的宣泄才是他全部的欢愉。

  夜终是安静了下来。听着身边那人的香梦沉酣,静妤自凝望着帐外的黑暗,面目清冷。莫说不得好梦,只怕这是梦魇的开始。

  翌日。

  待静妤从凌乱的梦境中醒来时,天已大亮。她不知奇甫是何时离开的,只是一睁开眼,便发现只自己孤身一人躺在这柔软精致的床帏中。被褥散乱,衣裙早已不知去向。她一把抓过那用金线绣着鸳鸯的大红被面挡在身前,然后慢慢坐起身,轻轻挪到最里侧的床角,隔着镂空的床帐睁大了双眼,细细瞧着这新房中的一切。昨儿个虽在此安坐了几个时辰,可却未曾掀开红盖头看上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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