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二位夫人,咬伤娘子的是翠青蛇。幸而此蛇性温顺,无毒液。但即便如此,娘子体弱,蛇液中带了脏东西,透过鲜血渗入娘子体内,故而瘫软无力,周身抽搐。妾这便开方,不过半月内娘子需静养。”
闻言,王氏略松口气,却在听闻静养后,又蹙着眉喃喃:“静养半月,这……这该如何是好……”
穆清见其面露难色,便顺着接过话头,道:“不若让阿眉娘子在此处住下,待身子恢复后再回刺史府。”
正中王氏下怀。
如此,阿眉便在宅子里住下了。
临行前,王氏看着穆清,面有愧色。但阿眉到底是在此处被咬伤的,穆清只能笑着宽慰了几句。待王氏回府后,青衿跟着穆清,悄悄啐道:“明眼人都知晓她们打的什么主意。果真应了她们那双勾人的眸子!”
穆清横了她一眼,道:“多嘴,我亦瞧出来了!”
青衿见穆清面色不善,即刻闭了嘴。
穆清敛眸,思虑良久,吩咐道:“你即刻着人去院中寻那翠青蛇,顺便打听打听,这个时节出没惠州的爬虫有无凝碧所言的翠青蛇。还有,莫忘了探查翠青蛇的毒性。”
无凭无证,她不能只靠心里的臆测便说王氏母女觊觎宋修远。眼下细细想来,只能从这条翠青蛇着手,待得了实据,尘埃落定之时,她再着手收拾这对不安分的母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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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刺史府上的阿眉娘子随母拜访镇威侯夫人,却在后院中了蛇毒的消息即刻传到了宋修远耳中。宋修远当即弃了手头的公务,匆匆赶回宅子。
去岁周墨的关押不仅令穆清夜夜梦魇,更是令宋修远心有余悸。听到消息的刹那,他只当又有人欲谋害穆清,郭家阿眉气运不好,才替穆清挡了一劫。
未想回到宅子,却见穆清寒了一张脸。
实则穆清早已料到王氏母女的计谋,但彼时她尚不确定女大夫所言真假,且阿眉瞧着着实痛苦异常。她无法贸然将阿眉送回刺史府,便让顺着王氏之意,将阿眉留了下来。幸而她知晓宋修远为人,亦信他的品性。与她相比,莫词才是真正的风流媚骨之态。从前面对莫词,宋修远尚无急色之态,眼下又如何会将一个还未长成的小丫头看在眼里?
只是不知为何,想到这对母女竟将主意打到了宋修远头上,她心底就是不痛快。
宋修远尚不知晓原委,想了想近日自己的确忙于公务,无暇顾及穆清。摸了摸鼻翼,他开口问道:“阿谣可受了惊吓?若有委屈,告诉我便可。”
穆清见宋修远堂堂一个侯爷,竟小心翼翼地拿捏自己的心绪,心中的无名气一时梗在了喉间。吞了口唾沫,她摇头,徐徐问道:“阿远可知晓翠青蛇?今日郭家阿眉便是被翠青蛇所伤。”
宋修远垂首思索。
穆清又喟叹道:“阿眉的眼睛生得极好,我一个女子见了都有些意动。幸而此番没有性命之忧,不然委实浪费了那么好看的一对眼睛。”
思及数日前郭仁送至姜怀瑾宅子里的几个美人,宋修远这下明白了。郭仁果然将主意打到了侯府后院,且他懂得审时度势。姜怀瑾大婚未及一年,又是皇子,高不可攀,他便有意将女儿送到了此处。眼睛生得极好?郭仁真真是生了一个好女儿!
牵着穆清坐下,他想了想,道:“不若这几日我便住在惠州衙署内?待郭家阿眉养好了身子回刺史府后我再回来。”
见宋修远这个模样,穆清知道他已会意,噗嗤笑出了声:“阿远这般行径,岂非刻意拂了刺史大人的美意,让他难堪?如此若再查郭仁的底细,他定会有所防范。且终究口说无凭。从前如何,日后还是如何便可。待我寻出了佐证,再将人赶出去便好。”
宋修远未料到无需他好言相哄,穆清便笑了。他更未料到,如此情境,穆清明明受了委屈,却仍在为他的公务着想。
有妇如此,夫复何求?
穆清想了想,又补道:“不过你到底是外男,王氏甚顾及女儿的名声,阿远不可随意踏足阿眉所在的西厢院子。”
宋修远见穆清气韵生动的眸子,心中意动,将穆清揽入怀中,笑应:“得夫人令。”
郭仁的底细,他已查出了眉目。不过贪污粮饷,收受贿赂。但若无人撑腰,他不会有这么大的胆子,亦不会在刺史的位置上安安稳稳待了十数年。为了顺藤摸瓜查出郭仁背后的势力,他尚不能轻举妄动。待到事成之后,他必然要叫郭仁王氏知晓觊觎侯府后院的教训。
还有那位当着穆清之面勾人惹穆清不悦的郭家阿眉,他记住了。
☆、绣帕
阿眉在宅子里住了七八日,因挂心女儿,这七八日里王氏得了空便往宅子里跑,十分勤快。惠州城里的其他官家夫人们不知其中原委,只觉得王氏交了好运,亦想如王氏一般多与穆清见面,但想到这是郭家阿眉中了蛇毒才换来的机会,又纷纷退却了那些心思。
王氏来了宅子,穆清便也睁只眼闭只眼,不怎么理会这对母女在西厢院子里捣鼓什么幺蛾子。许是穆清从未刻意为难,王氏便觉得这位镇威侯夫人性软好欺,得知女儿这七八日里连镇威侯的一片衣角都没见着,王氏暗自恨铁不成钢,遂又思忖起了新的法子。
女大夫每隔两日便会来宅子替阿眉诊治,又过了五六日,女大夫终于道阿眉不必再日日卧床,每日可挪出个把时辰在院中慢慢走走,活动筋骨。
过了这么七八日,穆清也算瞧出来了,阿眉性子不似母亲。大抵因为知晓自己是过来做什么的,每每见了穆清,她心中便畏惧得很。伤口好些了,阿眉每日便会寻个方便的时辰来穆清屋里问候。
这日阿眉方离开,青衿忽然指着她坐过的杌子道:“呀!郭娘子的帕子落这儿啦。”
穆清示意青衿将帕子递过来。她将帕子展开一看,心中不悦,淡淡道:“哪是落下的,分明是故意留在这儿的。”
青衿凑过脑袋,看见帕子上绣着的山峰奇树,心中了然,问道:“可需婢子将东西送回去?或是直接毁了这劳什子?”
穆清想了想,摇首:“留在这儿吧。你着人盯紧些西厢。”
然而整整一日,西厢院子安静如鸡,一丝丝寻帕子的动静都没有。
穆清看着案上的月白帕子,心中略有些吃味。帕子质地薄软,一瞧便知是闺中娘子的贴身之物。但是有哪个闺中娘子会在贴身的帕子上绣奇山异树?
阿眉将帕子留在这里,无非就是想让宋修远瞧见。她难道就不怕她这个主母一把火烧了这个触霉头的绣帕?
穆清思虑良久,终是没有到了怒火攻心的地步而将帕子扔进火炉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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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戌时,宋修远方从筵席脱身。回了宅子后,甫一进屋,他还未瞧见穆清的身影,便有一片轻薄布料劈头盖脸地砸到脸上。他伸手抓下覆在面上的东西,放在眼前瞧了瞧。
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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