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水谣_丛小岸【完结+番外】(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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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穆清神情凝重,宋修远故作轻松,笑着褪了一半的衣衫,将已快结痂的伤口露了出来:“夫人你瞧,已无事了。”

  今日被黑牛冲撞,原先已快好全的伤口不慎裂开,只是比起最初的箭伤,已算得上是轻的了,隔了大半日,自个儿也结痂得差不离了。

  穆清看着宋修远右臂上的伤口,一双清丽的眸子睁得老大:“你受了伤,流了这般多的血……我,我却到现在才发觉?”

  言罢,穆清又盯着宋修远,眸底闪闪,“你为何不说?”

  大抵知晓宋修远会有何种说辞,不待他回应,穆清顾自找出了包袱翻找。

  宋修远看着穆清手忙脚乱的身影,微微叹口气,走上前从容不迫地从她手中拿过包袱,一一取出了换药所需的白纱、剪子等一应事物。

  “小伤,好得快。且祖母昨日说了,区区小伤,不足挂怀。夫人莫非忘了?”

  穆清令宋修远坐下,自己则绞了巾帕替他擦拭伤口;“祖母那番话大多是说给我听的,我又怎敢忘!战场上如何我不去管你,只是眼下我们有足够的膏药与充裕的时间,你却这样作贱自己的身子,我如何不心急!”

  替宋修远包扎了伤处,穆清理着桌上的杂物,脑中不断回想着这两日裕阳大长公主明里暗里对自己的教诲,心底顿时又是一阵哀嚎。大长公主这样明察秋毫的一个人,定然早已发觉宋修远的伤口了!天下哪有祖母不心疼孙子?大长公主会一定觉得她这个孙妇不疼惜自己的孙儿……晚膳时大长公主可说了什么敲打她而她却未发觉的话?

  ……似乎除了姜家的两个祸害,便没其他值得咀嚼的话语了。

  等等,姜家的两个祸害?

  宋修远将穆清此刻精彩纷呈的神情尽收眼底,笑道:“夫人不生气了?”

  “嗯?”穆清一时没转过弯来,没搭理宋修远的话茬,顺着自己的思量问了出来:“祖母先前提到的两个祸害,可是太子殿下和……和四殿下?”

  宋修远没料到穆清一时竟问起了这个,愣了一瞬,遂颔首赞同,神情亦由先前的嬉闹变得严肃:“不错。祖母不会无故提到他们,既然又提及瑜公主……我想他们应在都在比试中做了手脚。”

  “可即便做了手脚…他们还是输了瑜公主……”穆清静了心思,幽幽叹道。

  “不,是他们做了手脚,刻意输了比试。”宋修远看着穆清,眸色深沉。

  “什么?”穆清不敢置信,正欲再问,坐在身前的宋修远却环过了她的腰,大半身子紧紧靠着她的腰腹。

  “保家卫国本是吾等男儿的责任,他们竟然在这个时候将幼妹推了出来。”宋修远语气闷闷,暗含一份隐忍的怒意与不甘。

  “他们恐一辈子都不知晓我与一众同袍在雁门淌了多少血,历了多少劫难。嫡公主和亲,丢的不仅是夏王朝对凉国的威仪,还有数万边境将士的心。”

  “我们拼杀的一切,竟都无法换回一个嫡公主。”

  “……”

  穆清搂过宋修远,轻抚他的背脊。她亦是父兄的挡箭牌,是和亲过来的公主,面对这样的质问,她一时心酸,不知如何作答,只能细细回味大长公主所言。

  一阵思来想去,穆清却不得不认同宋修远的猜测。他们祸害了胞妹。

  至于为何,大抵就与她自己的境遇一样,唯有姻亲,才能真正换得边境长久的安宁。夏朝不可能屈尊降贵提出和亲,亦不能让凉国轻而易举地娶到公主,只能出此下策,让申屠骁以微弱的优势胜了比试。

  只是……

  “乐试的出题者是我…莫非他们连我会跳什么舞都算计进去了?”穆清蹙眉,细细回想着乐试的始末,“不对,郑良娣心性娴静文雅,难以应对如此大的场面,这般想来,太子殿下算计的不是我,是郑良娣。”

  未几,突然穆清突然又想起了一桩困扰她多时的事。

  “说来有一事很奇怪,杜郎君赠我舞谱一事本是私务,但不知为何,褚大人与东宫太子妃皆知悉了。”

  宋修远放开穆清,垂首沉思,悦世客栈是褚遂的暗桩,褚遂知晓并不奇怪。至于东宫太子妃……

  “褚遂是太子的人!”先前宋修远还只是猜测,眼下舞谱一出,便算敲定了褚遂与太子的关系。

  难道想要掳走穆清的人不是褚遂,而是太子姜怀信?

  ☆、贰心

  这一年的正月过得不太平,宋修远只向明安帝告了二十日的假,这还是因为明安帝看在姑母裕阳大长公主的面上勉强应下的。是以宋修远不敢久留,二月十三日一早便带着林俨出了归云山。

  大长公主一年难得见上孙儿一面,去岁更是因为雁门战事,连消息都不曾递入山中。这日一早也不去那庄子后的林子了,与穆清一起送别宋修远。

  有大长公主在身边戳着,穆清便不好意思再多嘱咐宋修远注意右臂上的伤,只得趁大长公主不注意时暗中提点林俨多加照看。

  林俨哈着腰称诺,忠心耿耿地跟着宋修远出山回京。

  穆清本以为再见时应在数月之后,还未养出别离愁绪,没想到第二日就见到了去而复返的林俨…和他身后的母牛。

  “夫人!青衿娘子!”

  彼时穆清正与青衿在坐在庄子外头的土堆上,拔了身边的狗尾巴草,看着沈梨翻飞的双手有样学样地编草环。

  “林大哥?你怎回来了?”青衿闻声抬眸,惊呼道。

  见是来者是林俨,穆清下意识地偏头向他周围望去。而林俨身边唯一的活物,不是宋修远,竟是头母牛?

  林俨看到了穆清的神色,抓着脑袋道:“郎君出山后连夜托人买了头母牛,道是给顾嫂子家的赔礼。”

  沈梨闻言,随手将手中编成的草环戴到穆清发上,起身拍了拍衣裙,走到林俨身前,笑道:“我与顾嫂子相识,这牛我替郎君送去吧。”

  林俨望着沈梨,抱拳道:“多谢李夫人。”

  被唤作沈夫人的沈梨面上红了红,牵着牛往村口走去。

  见林俨并无离去的迹象,穆清疑道:“郎君可是还吩咐了其他事?需我带你去寻祖母吗?”

  既是自己开口命穆清留在庄子里的,大长公主便也不再日日钻到庄子后头的林子里了。这日她便只想着安心窝在庄子里端出一副孙儿环绕颐养天年的模样。

  但她本就不是拘于礼教之人,二十多年的结庐避世更是将她养回了及笄前的野模样,面对穆清的晨昏定省与嘘寒问暖,硬生生地挨了半日她便受不住了。大长公主只觉这样的日子,穆清拘谨不安,她亦闷得慌,是以便放任小辈们自个儿玩闹去了。

  左右她将穆清留下来,就不是为了让孙妇侍奉她的。

  窝在庄子里的大长公主听见青衿的大呼小叫,心中好奇,走到庄口,从虚掩着的门缝里偷觑着小辈们的嬉闹。从穆清的话语中听见了自己,她正想整理鬓角大大方方地走出去时,那厢林俨又开口了:“不必不必。郎君吩咐了,庄子里皆是女子,恐诸多,便命属下留在庄子里行护卫之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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