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水谣_丛小岸【完结+番外】(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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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啧!她从前一人独居于此,也未见宋修远如此上心。

  这个耽于美色的孙子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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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修远回京后未出一月,四皇子姜怀瑾年满二十,开牙建府,行冠礼,封宣王。明安帝年前令礼部着手从功勋戚家中挑选形貌品性俱佳的贵女,最终在观礼次日宣诰册太尉府嫡女柳氏微瑕为宣王妃。

  柳微瑕……

  宋修远站于窗前,望着院子里的梅树,沉思。他对这颗烫手山芋印象颇深,从前周翰欲与太尉府结亲,求娶的便是她。只是这桩亲事最终却不了了之,他本以为是柳柏安瞧不上周翰曲意逢迎的面目,原来除此之外,竟还因为太尉府背后藏着四皇子这样一个人物?

  太子资质平庸,入主东宫数年来政绩平平,权谋之术却玩了不少,反观四皇子近年来留于京中的日子渐长,挂职礼部,初显治世之才,是以朝廷中已有不少官员起了异心。

  太子姜怀信与宣王姜怀瑾……

  宋修远阖起双眸,复又徐徐睁开。

  太子为故皇后严氏嫡子,亦是明安帝的嫡长子,而宣王则是薛后所出……他二人的兄弟情谊本就淡薄,以眼下的时局来分析,二人绝无可能联手在比试中做手脚。

  宋修远相信祖母不会给他无用的警醒,既然公主和亲是太子与宣王有意为之,而他们事前又无通气,那么便是宣王提前预料到了太子的计谋?

  思及此,宋修远吸了口气。

  这个姜怀瑾不过二十岁,便由如此深沉的心机与谋划,果真是个祸害,比太子更可怕的祸害。

  “吱呀——”门被推开,海棠端着药与白纱进入屋内。

  宋修远回身,看着海棠,不咸不淡道:“人寻出来了?”

  “是,已关在柴房,有是十家仆看着。侯爷打算如何处置?”海棠躬身回道。

  宋修远从海棠手中接过:“传话给郑骝,按军法处置。记住,留些痕迹。”

  混入军中的敌营细作,一旦被捕,只有一个下场:死。

  海棠应了,正欲回身出屋,又被宋修远低声唤住:“青衣恐有贰心,还请姑姑多留意。”

  穆清不在身边,虽难免需受些相思之苦,但到底让他看清了很多事。除却朝政,还有府内一应杂务。穆清同她道府内有细作,果真捉到了一个。只是眼下捉到的这一个,却仍有很多细节对不上。宋修远心底存疑,便刻意大刀阔斧地处理了那个小厮。

  恰好这段时日,青衣又时不时地在他面前晃悠。见得多了,宋修远又是一番思虑,青衣的模样亦十分俊俏,莫非她想趁夫人不在府中,向他来献忠心了?

  在建章营宿了数夜,当夜他特意留在府中。夜里入东苑正房送药的果真便由海棠换成了青衣。

  “海棠姑姑身子不适,便由婢子代劳。”

  宋修远盯着她,良久不发一言。实则他臂上的伤已大好,白日里海棠送药,不过一个禀事的幌子。

  青衣见宋修远未曾发声,便大着胆子放下手中的托盘,行至宋修远身前,伸手欲替他换药。

  “青衣,你好大的胆子!”青衣的手还未触到宋修远的衣缘,宋修远突然喝道。

  青衣不妨宋修远突如其来的叱喝,立即跪倒在地:“侯爷恕罪。婢子只想服侍侯爷换药。”

  “青衣,你该服侍的人是夫人。”

  “侯爷亦是青衣的主子。”青衣伏地回道。

  “我不论你从前在琅王府是何规矩,但侯府自有侯府的规矩。你入侯府未满一年,海棠恐忘了支会你,我虽是侯府主子,但我屋子里的琐事,只有夫人能管。”

  宋修远掀袍蹲在青衣面前,敛眸,低沉道:“自然,我这个人,也只有夫人能碰。”

  感受到宋修远的戾气,青衣瑟缩了一下,道:“婢子不敢肖想侯爷,公主是婢子的主子,侯爷既是公主的夫婿,便亦是婢子的主子。公主虽不在府中,婢子却不敢疲懒,故替海棠姑姑送药,以缓侯爷之急。”

  宋修远看着面前跪在地上的青色人影,陷入沉思。

  忠仆不侍二主,哪怕是夫妻二人。青衣果真有贰心。但这贰心似又有些奇怪?

  只是原先他还以为青衣是来自荐枕席的,如今看来,倒是他自作多情了。竟还真是向他献忠心的。

  不过,若是献媚,黑脸打发出去便可,但若是献忠心……倒是更棘手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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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月十三日,距瑜公主及笄礼与和亲仅剩一月,京城又出了件大事。

  太长寺少卿褚遂被同僚检举于射艺比试中暗自对白羽矢作了手脚,被收监入狱。

  兹事体大,明安帝怒极,当日便下令彻查射艺一案的始末。

  事关公主姻亲与天家威严,大理寺不敢有丝毫的懈怠,正了正官帽,大理寺卿磨刀霍霍地鞭策着手底下的一众职官前前后后一番倒腾,竟顺着射艺一案牵扯出褚遂从前在太常寺供职时顺走的油水与收受的贿赂,前前后后牵扯出的大小官员竟有数十人之多,且多为四五品官员,牵连之广,一时震动朝廷的半壁江山。

  太常寺司宗庙礼仪,掌礼乐、郊庙、社稷、坛壝、陵寝之事。褚遂胆大包天,竟从修建阳陵的石材中偷梁换柱,在并着其余礼庙之事,一番盘查下来,褚遂所贪贿的黄金竟有万两之多!

  敢在天子头上动土的,褚遂可算是千古第一人了。明安帝一怒之下赐他以极刑,家中男丁悉数斩首,女眷发配边境,充入军营。因瑜公主亲事在即,一应刑罚顺延至秋后。

  只是公堂之上,面对滔天的圣怒,一身囚服的褚遂却毫无惧意,只愤恨道:“白羽矢确然是我的手笔,我认!但盗用阳陵石材非我所为,贪污行贿亦非我所为,陛下心中认定了我,我自然百口莫辩。天道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姜氏如此行径,真是令我心寒,令朝臣心寒!”

  引经据典,指桑骂槐。

  明安帝听了更怒,当即命刑部不必等到半年之后了,第二日便于西市菜市口外行凌迟之刑。

  然而当晚,过了气后的明安帝再细思褚遂殿堂所言及下朝后太子的谏言,又觉褚遂的言语中另有深意。褚遂若要骂他,为何不直言陛下,而非要扯出一个姜氏呢?莫非此姜氏另有他人?思及此,明安帝当即从薛后的清宁宫中弃履跑至兴庆宫,连夜命侍者赶往尚书台追回圣旨,终于在第二日午后割下第一刀前把褚遂救了回来。

  只是后头不论大理寺换了何种审讯的法子,褚遂都像一尊无情无义、无痛无觉的石墩子,油盐不进,滴水不出,连牙缝都不露半分。

  明安帝见他如此,便遂了他的意,将原太常寺少卿府上的一干人等流放北境,有心让他在苦寒之地慢慢磨,终有一日能磨到他开口。

  褚遂的发妻周氏亦在发配随行之列。东宫太子妃从前与她这位庶姐情感甚笃,听闻阿姐随褚遂入狱之时她正于东宫承恩殿内设宴,一时胸闷气短,竟在一众诰命夫人与宫人面前昏厥了过去。后在太子的关照下,周墨搬入了偃月行宫疗养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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