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事吧?”
这醇厚的嗓音多像一个人,但他说的是日语,不是我熟悉的语言,不是他。他正忙着推动他的计画,怎可能追来此地,我不作梦了。
“我没事,谢谢。”
“你是初学者吗?没有人在一旁看着很危险的。”
“我的滑雪教练刚刚有事离开了。”多温馨,一个陌生人的关心。“我想我还是回旅馆好了,我好像没什么运动细胞,学了好久还捉不到要领。”
他拍拍我的肩:“别沮丧,也许只是教法不对。”
“哦很多人对我这么说过,我已经换了三个教练了。”
陌生人闻言,哈哈大笑。“是吗?”他话题一转:“你是来度假的?”
我说:“北海道的游客恐怕比当地居民还多。”
他又笑,真是个爱笑的人。“确实如此。”
我们聊天聊了一会儿,有人来找他,他为他的必须离开歉然的向我道歉,我满不在意,跟他挥手道别。
没了滑雪的兴致,收拾用具,回到附近的温泉旅馆。
在温泉泡了一下,感觉全身筋骨都活络起来,好舒服。
温泉是露天的,男女虽然不共浴,但用的是同一个池,池中间用矮篱围了起来,隐约听得到隔壁男池传来的声音。
我侧耳一听,就听见了那熟悉的笑声。
是那人,真巧。
没有泡太久,我起身穿衣,想回旅馆休息。走到路口处遇见一大群人,他们人多,我一个失神,就被推挤到一旁,差点滑倒。
“小心。”一只手臂扶住我,还没看见他的人,我已从声音判断出扶我的人又是他。
很巧,真的很巧。
我凭他的声音认出了他,他也认出了我,但我不晓得他凭哪一点?我既未开口说话,在滑雪场时,我们都带着雪镜,遮住了大半脸孔,根本看不出彼此的相貌,他是怎么认出我?
“你像我一位故人。”他说。
“故人?”或许这就是解答。
他笑。“我叫千羽真之。”
“田咏贤。”我伸出手与他交握。
他笑了。“来自台湾?”
“台湾人。”我确认了他的询问。
“真巧,她也是一个台湾女子。”
他那位故人,后来如何了呢?跟他比较熟稔以后,我好奇地问他。
“我认识她的时候,她已经是别人的妻子了。”他话里有一种落拓的潇洒,很吸引人的。
一句话,一段苦恋,一个甜蜜的回忆。
他当了我的滑雪教练。
待我习会滑雪后,他道:“如何,教法不同,成果就有差别吧?”
我原没预计我能够在一个假期中学会滑雪,不禁兴奋得吻了他脸颊一下。就像个朋友那样。
他握住我的手:“我那位故人不属于我,你呢?”
我一呆。
我……我应属于谁?
我属于我自己。结束半个月的假期,我回到台湾。
从机场出来,叫了TAXI回家。
已经不早了,我想他应该已经下班回家。好一阵子没见面了,见了面,第一句话,要说什么好?我有点紧张。
也许距离真的有助于思念,决心不要冷战下去了,人生这么短暂,爱他都来不及了,又何必与他称斤论两,斤斤计较。
情人之间,不该这样浪费时间的。
我迫切需要他一个温柔的拥抱。决定了,什么都别说,就一个拥抱吧,我想念他。
不再迟疑,急急开了门,一室的冷清霎时将我满腔热切降温三十度。
他不在家。
是上哪去了?出外?或者还在公司加班?
我猜测了一夜,隔天到公司,这才得知他去高雄出差三天,明天回来。
将自日本买回来的纪念品分赠给同事,惠惠向我报告这半个月来公司的大概情况。
他的提案还是通过了,公司调来大笔资金支持他的开发计画,这是下了狠心的决定,我无话可说,也只能全力支持。
也许我真的考量太多,也许我真的缺乏前瞻的眼光,算了,工作归工作,不该让工作上的意见不合成为我们之间的感情障碍。
再稳定的感情若不能好好经营,随时随地都可能崩解。况我珍视彼此这份情,更是不愿轻忽。
打定了主意,我安心的等他回来。
我没料到的是,在等待的期间,居然自他人口中听闻了不少关于他的事
惠惠告诉我:“田姊,你要多注意了,听说戈经理最近和他部门里一个年轻女孩走得很近。”
我还听说,这回他下高雄出差,便是带着那个年轻女孩一起。
年轻、年轻啊,我也年轻过,二十二岁那正当美丽的年纪,我遇见了他,将我的爱情毫无保留的奉献给他,那时候我是年轻的,不是吗?
我可以选择相信这件事,我也可以选择不信。
而我选择相信他不会背叛我、背弃我们的爱情。
在日本,千羽真之这男人令我一颗枯寂的心动摇了,但我选择回来;我相信他也会同我一样,在彼此心中,视对方为自己以外,最重要的那个人。
他会回来。
“你回来了?”看见我时,他眼中有一丝不可解的情绪。
我追着他的眼,想探索那眼神所代表的意义。“我是回来了,你呢?”
“我站在你面前,不是吗?”
“你是在我面前,但你的心在不在你身体里面?”我戳着他的胸口。
“傻话,怎会不在。”他将我拥入怀,满是胡渣的下巴抵着我的额,许久许久,仿佛下了决心似地道:“我想你。”
我反抱住他,眼眶不争气的湿濡起来。他想我呵。“我也是。”
我们沉默着,细细品味大战后难得的安详气氛。
“别冷战了好吗?”
“你受不住?”我不急着给他答案。
原来他也是会心焦,会为我牵肠挂肚的。
这男人太不可爱,他从不把心情明白对我说。
“鬼才受得住,谁想一回家就看见一个夜叉……”
“夜叉?”我横眉竖眼。
“喔,可不。”他尽是笑。“况且抱着冰块睡觉,也不是件舒服的事。”
“冰块?”我冷着脸。
“你可以证明你不是。”他抚着我的唇,清楚的暗示我,他想要什么。
如果我不让他得遑,不知他会不会欲火焚身?在大冷天冲冰水可不是一件明智的事。
“也许是。”我作势要推开他。“反正我冰冷、无趣,我想我们还是分床睡好了。”
他也真放了我。“是,你冰冷、无趣、令人厌倦了。我要去洗澡。”他丢下我,要回房去拿换洗衣物。
我揪住他衣服后领。
“我令你厌倦?”虽知是开玩笑,但听来真令人不舒服,希望这永远不会有成真的一天。“你敢这么说!这是真心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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