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怕,爱丽丝_姬小苔【完结】(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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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没有回般若居,经过了那场火灾,般若居的建筑已被焚毁,祖英彦安排大部分佣人们的出路,剩下的人随着我和保母,住进城中的大厦。

  快到达时,我才知道,王美娟为什么一直没有在我面前出现。

  她再也不会出现了,那天起火时,她被困在房里出不来,等消防队赶到,在浴室里发现她和她的助理阿芬,她们没有什么外伤,死因纯粹是窒息。

  根据小小孩告诉我,失火的那天晚上,阿芬去厨房煮了一壶热牛奶,给了他一杯。

  我怀疑过阿芬的牛奶,因为太甜,我只喝了一口,就立刻睡着;而小小孩喝了一整杯,所以一直到我抱他冲出火场,都昏睡不醒。

  牛奶有问题,但为什么阿芬自己也喝了,而且因此而逃不出火场。

  上次,我曾疑心过王美娟在我窗口纵火,现在少了一个嫌犯,多了一双冤魂,她再也不必受任何盘问了。

  到了新家,警察已经等在那里,预备做笔录,这回承办的警员跟上次不同,但对我,都是一样的怀疑。

  我已大出名了。

  “神秘的爱丽丝。”又出现在各媒体上。

  新家虽然有一百多坪,在市区算是大户人家了,但跟般若居完全无法相比,更何况是在半天高的大厦顶楼,除了游戏室,就只有空中花园可以嬉戏,我跟保母说好,小小孩刚从偌大的般若居来到这里,一定会不习惯。我们要尽量帮助他。“我们真的回不去了吗?”有天,小小孩仰着头这样问我,眼中有着惊惶,可是不等我回答,他又默默走开,寂寞地看着窗外灯火。

  我心里难受,却也无能为力。

  祖英彦的表现却出乎意料,方东美过世后的流言从没放过我们,他却尽量每天陪我们用晚餐,厨房里也每天挖空心思,精心制作祖英彦喜欢的食物,一早,由厨房助手拿菜单来给我过目。

  我觉得不妥,可是大师傅很坚持,保母劝我不必太过固执,家里没有女主人,又没有请新管家,给我过目也是应该的。

  慢慢地,我们都习惯了新家,小小孩眺望窗外灯光的眼睛也不再那么寂寞,他还兴致勃勃地告诉我,这城市其实是非常热闹的,即使远方山谷的灯火也各有情调。

  听他如数家珍,对四处各有异趣或平凡或辉煌或如串珍珠的灯光、我似乎又重新认识了这个城市。

  “真是聪明的孩子!”祖英彦从后面靠过来,同时拥住了我们两个人。

  也许他认为我们有复合的希望,也许,他跟其他人一样,认为我藉着孩子亲近他,也许……

  但不管哪一种也许,他都不会知道真相。

  他们共处的快乐时光就是我的希望,我也相信,总有一天,祖英彦会渐渐喜欢他的。

  这一夜,我梦见了王美娟,她和生前一样鬼鬼祟祟地走到我旁边,压低了嗓子告诉我:你要当心!你要当心!

  当心什么?

  一阵冷风阴飕飕的吹了过来,她慢慢消失了。

  我这才想到,她已经去世了,一惊而醒。

  我不明白,她从未喜欢过我;为什么会来警告我?难道她已经知道放火的人是谁了。

  是跟谋杀方东美的同一个人吗?

  王美娟心里应该有数。我和她素昧平生,她却晓得我很多事,而且不惜拿那些旧事来伤害我,甚至勒索我。

  告诉她那些秘密的人,或许就是放火的人。

  只可惜我是在梦里见到她,再也没有机会了。

  也许,我方才做的梦,只是个梦而已,非常无稽的梦,并不代表任何意义。

  ※※※

  小小孩有一天告诉我,明天是方东美的冥诞,他要去般若居扫墓。

  我奇怪他怎么会知道母亲生日是哪一天,他说是保母告诉他的。

  关闭了三个月的般若居大门重新打开时,我虽然在心里早有了准备,但还是为残败的景观吃惊。

  建筑物烧毁的痕迹是一个大劫难,没想到树木也枯死了,花园更是荡然无存,只剩下垂头丧气的野草。

  小孩把花插在石砌的瓶里,合起小手掌在那儿念念有辞,我突然觉得背后一阵凉,猛一回头,一个白色影子迅速地掠过,消失在不远的密草间,虽不相信大白天就看得到鬼,但也吓得魂飞魄散,失去了力气,只能扶着大树喘气。

  修婉兰离台的前一个晚上,我也曾见过诡异的白影在我窗口徘徊,但是它白天出现竟比黎明时分更让人恐惧……那时候我不那么害怕,是因为雾气的阻隔使一切模糊……可是方才短短一瞬,我看到了方东美的脸。

  她就是那传说中的幽魂,回人世间探望她的家人。

  我走回小小孩身边,用身体护住他,他仍在为他逝去的母亲祈祷。

  这时候,大门口响起警车的声音,上次盘问过我的警察又来了,这回他们来,是因为又有了新的发现。

  有心人给了他们一个电话号码,他们查到我生产时住过的医院。

  我是用方东美的名字登记的。

  但经过明察暗访,所有认识方东美的人都异口同声道,方东美当时身材好得很,纤腰只有二三寸。

  “但是——”我反驳,有没有生育,是方东美女士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警察着只查到这里,大概也用不着来问我了。有心人又提供了另一项资料——

  年轻的梁医师是我第一次去看的妇科医生。

  梁医生本人什么话也没说,警察查到了病历,但自此之后的一切记录阙如,更不要说生产了。

  “孩子呢?”警察问。

  我面无表情,也不想回答,这是我的私事。

  “你未婚却怀孕,孩子又不见了?”警察问得非常不客气,好似光凭这一点就要定我的罪,人赃俱获似的。

  我问:“我可以打电话给我的律师吗?”

  婉兰的律师陈馥明很快地赶来,口才犀利,反应又敏捷,原先对我咄咄逼人的警察立刻不敌,三两下就只有鸣金收兵,承认法律之下,嫌疑犯仍有人权,而没有证据,我连嫌疑犯都算不上。

  “审问”完,律师嘱咐我,今后无论警察问我什么,我都别开口,一切由他出面,免得对我不利。

  回到家里,祖英彦已经等在客厅了。

  我一看见他的脸色,就恨不得往外逃,我从未见过他这么生气过。

  “到书房来。”他不由分说,把我推进书房。

  我站在那里,心虚地任他直直地瞪着我,那眼光像头要吃人的狮子。

  “为什么?”他问。

  只有短短三个字,却得让人用全身力气来回答。

  为什么?还能为什么,只有不为什么。

  当年的我走投无路。

  多么简单的理由。

  “到底是怎么回事?”祖英彦的脸色比方才还难看,“为什么你——”忽然他像想通似的,脸上灵光一现,“你们——全串通好了对付我?”

  他终于想通了?我怀了他的孩子,瞒着他的却不止我一个,是全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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