偃师_一秒【完结】(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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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瞧小二把菜放下,弦月摸出几文钱放在托盘里,那小二连连道了几声谢,喜滋滋的转身离开。

  一看小二离开,弦月迫不及待的将竹筷塞到弦桐手里,“快尝尝,小黑可是说过,这家铺子里的炒菜号称芜城一绝。”

  “嗯。”

  弦桐很听话,夹了菜,细嚼慢咽的一点点吃着。他其实不需要吃饭,一如他不需要睡觉,也不惧怕寒冷一样,他是一个被精雕细琢出来的木傀儡,只是弦月总是不经意的就忘了这些。

  灌了一肚子的茶水以后,弦月自觉不是太饿,象征性的吃了几口,填了个半饱,她便又要了一壶茶水,边喝边瞧着对面弦桐斯文的吃相,和她这边风卷残云的简直对比鲜明。

  “弦桐,咱们戏班是不是还没起名呢。”呷了一口茶,弦月忽而想起来还有这么一挡事没解决,随口说道:“小黑说向官府报备时需用,左右也是无事,你帮着我想一个吧。”

  弦桐闻言,正要伸出执着箸的手忽的在半空中一停,短暂的停滞后,他收回手,将竹筷放下,轻声问:“班主,心中可是已有所属?”

  “啊?没有啊。”弦月眨眨眼,眼神清澈无邪。

  “十二月。”弦桐低言。

  早在许久以前发现弦月的戏班连个名号都没有时,他就开始着手思索着给弦月想个班名。只是一直以来弦月都不曾提起这事,他不知弦月是否心中早有计较,名仍替她想着,却是从不曾与她提起过。而今她竟来问自己,弦桐心底恍然升起几分荒诞之感。

  荒诞于自己并非戏班里一员,却尽心为她想着名,荒诞于自己被她明言了不许登台,却被她唤来为其参谋起名事宜。

  “什么?十二什么?”弦月迷迷糊糊的问道:“你说的,我好像没太听懂。”

  “十二月。”弦桐就着喝剩的半盏凉茶,指尖沾了茶水在桌上写下‘十二月’三字后,抬头道:“戏班之名。”

  “哦。”弦月点点头,微倾过身仔细的看着这三字。

  瞧了一会儿,她忽而展颜一笑,莞尔道:“行,就叫这个吧,挺好听的。”

  “嗯。”

  有了名字,弦月心里巴不得能赶紧飞回去告诉大家,索性把盘子全往对面一推,朝弦桐催促道:“快点吃,吃完了咱好快点回去。”

  “我吃饱了。”弦桐笑了笑。

  她总是忘记他明明不需要吃饭。

  “饱了就好。”弦月没想到那么多,看弦桐确实是不想吃了,她站起身招招手,高声道:“小二,结账!”

  ……

  付了饭钱出来,夜色已渐浓。

  好在路边杂七杂八的铺子这会儿都在门前挑了灯笼,柔和的光透过绸布倾散而出,将石板路罩得朦胧发亮。弦月领着弦桐七拐八拐的绕来绕去,不多时,便回到宅子前。

  “啊!班主您终于回来啦!”

  弦月这刚走上石阶,前腿还没跨过门槛,就见门里一阵劲风刮过飞也似得冲出个娇小人影,直直扑到弦月身前。

  定睛一瞧,原来是小白,小脸红扑扑的,可见方才跑的是有多快。

  “怎么了?”弦月问。

  “班主您快去看看吧。”小白一脸焦急,语速极快地道:“傍晚时有一伙人来咱们搭戏的茶楼捣乱,砸坏了戏台和咱不少的行头,大伙一时气急想要上前理论,我哥怕动起手来泄了咱的来历,一直拦着,结果让那伙人给打了,到这会儿还没醒呢。”

  小白越说越急,到最后眼圈一红,呜呜哭了起来。

  “小白,别着急,没事没事。”弦月从怀里抽出一张方纱塞到小白手里。

  还在山上时她平素里总要盯着弦桐是否忘记带面纱,时间久了,索性就直接揣了一块带在身上,好随时给他。

  此时却正好拿来安慰小白,“别急,先把眼泪擦擦,眼睛哭肿就不好看了。”

  “嗯。”小白啜泣着答应一声,也没用这方薄纱,只抬起衣袖在脸上胡乱抹了抹,哽咽道:“班主,我哥就在后院屋里躺着,大伙冷静下来以后也怕给您惹麻烦,没搭理那群痞子,带着我哥先回来了,都在后院等着您呢。”

  “好,人没事就行,东西坏了,再置备就是。”看小白哭的没那么厉害了,弦月摸摸她的头,浅笑道:“相信我,小黑一定不会有事的。”

  “嗯嗯。”小白重重一点头,目光灼灼的望着弦月。

  她也是关心则乱,若是平时发生此等事件,断不会如此失态。

  “走吧。”轻轻拍了拍小白的肩膀,弦月道:“大家都在哪,带我和弦桐过去吧。”

  “嗯。”

  ……

  跟在小白身后的弦月虽则步履轻盈,且面上仍带着恬淡的笑意,心中实已是乱作一团。弦月很清楚,作为班主,若是连自己都乱了阵脚,那整个戏班就算是彻底完了。所以她要从容,要摆出云淡风轻目空一切的姿态,可是面上再怎么镇静,也没法解决实际的问题啊。

  她很烦,生平第一次,她觉得那个为弦鸣复仇的深切心愿,也许永远都只能是埋在她心中不切实际的一厢情愿罢了。

  哪怕是曾经只身一人闯入棠国皇宫刺杀弦朔的时候,也不曾如此刻般心灰意懒。

  “班主。”

  弦月正心烦着,忽而听到身后一路沉默相随的弦桐在轻声唤她。

  “何事?”她压低声音回道。

  “您并非只有一个人。”

  弦桐不明不白的说了一句后,复而闭口缄默不语。

  话仅一言,弦月却明白了他想要传达的含义。是啊,她不再是只有一个人的时候了,人多了,压在身上的责任也多了,所以才会不知名的烦躁。但是,人多了,力量便也足了,自己创立戏班的初衷,不就是为了能得到大家的帮助,为弦鸣报仇吗。

  “恩,不只一个人。”她低声呢喃着,话音轻的似烟一般,仿佛一吹便会弥散。

  小黑住的院子倒不算太远,小白领着两人走了不多时,便已来到院门前。

  从院门外望去,院里熙熙攘攘的人头攒动,弦月略略扫视了一遍,果然班里的人一个不落,全都挤在了这小院里。又因着怕扰了小黑休息,大家也不敢放开声音说话,一个个弯着腰,曲着腿,交头接耳,不时的往小黑所在的房间看一眼,又回过头接着说。

  夜色昏暗,弦月三人站在门外,众人与暗夜里也看不清门外还站着几个人。而弦月左右瞧了瞧,这人挤人的,便是她招呼一声估计也让不出个能让她进去的小道来。她只好又侧耳仔细听了听,期望着能听到点信息,却听得耳边只一阵悉悉索索的杂音,半句话都拎不清楚。

  实在是得不到什么消息,又听小白说刚请来的大夫还在里面问诊,不宜打扰。弦月索性不打算再去凑这热闹,拉着小白和弦桐两个人在门边的院墙上一倚,耐心等待大夫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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