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娇推车的手便顿了顿,整个人都傻愣在当场,脑海里一片空白。
仿佛心电感应一般,那人也侧过头来,一双温和中却带着郁郁寡欢的眸子,便直直地望向了商娇。
陈子岩……
商娇直起腰来,看着不远处的陈子岩。
明明那么近,却又那么远……
曾经的过往,曾经的甜蜜,曾经的亲昵……仿佛都成了前世的记忆。
记忆,仿佛永远停留在了他成婚的那一夜,她站在陈府的屋顶上,看着那新房突然熄灭的烛火时的撕心裂肺。
她以为,她此生见不会与他相见。
可他现在就站在那里,背挺得笔直,却不见了往日的神采,整个人看上去失魂落魄,犹带着几分萎靡。
商娇突然觉得心痛起来,继而在心里苦笑。
经了这么久,经了许多事,她看见他,却依然会感觉心痛。
安思予也看到了陈子岩,直起身来,他望望不远处的那抹白色身影,又侧头看了看商娇,满含担忧。
“他……”他启唇,忧虑地问,“需不需要我去请他离开?”
商娇摇摇头,又摇摇头。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努力扬起一抹笑,向安思予低声道:“大家都在天都,抬头不见低头见,我总不能避开他一辈子。”
况且,商娇心里总觉得,毕竟是曾经爱过的人,便是不能在一起一生一世,也不必如仇如敌,老死不相往来。
所以,她低下头,再次用力推起车来。
安思予见状,虽有几分担心,却也再次使力,和商娇一起,将小车推到了摊点上。
安思予帮忙卸菜的当口,商娇转过身去,慢慢踱到陈子岩的面前。
“陈……东家,”她有些扬着笑,有些艰难地开口,“你怎么来了?今日可不是休沐日啊!”
陈子岩能找到这里,商娇一点也不觉稀奇。那些陈氏的高事与工人都喜欢来她这里吃饭,帮她撑场,而陈子岩作为东家,定然也能从他们口中,得知她摆摊的事情。
陈子岩却并没答她的话,反倒是打量着她,有些焦急地问:“这两日你为何没有出来摆摊?”
商娇闻言一愣,随即笑道,“没什么,现在自己做生意,自然想什么时候出摊就什么时候出摊啊!”她意图遮掩地道。
陈子岩不语,手却猝不及防地伸出,触到商娇的额头,一下便撩起了她的刘海。
倏时,商娇额际刚刚才结痂的伤处便显露无遗。
陈子岩蹩眉看着,轻抚着那伤处,“你这便叫没什么吗?”
他轻轻地问,脸上心疼自责的表情藏也藏不住。
商娇心头也有些酸楚,赶紧向后退了一步,避开了他的关心。
“东家,快到中午了,你还没吃饭吧?要不要吃点我做的串串?”她扬笑着问,转换了话题。
陈子岩忧伤地看着自己落空的手指,好半晌,方才缓缓垂下。
“好。”他也扬起笑,看着她。
商娇便引他在刚刚摆好的桌前坐定,又在灶间生了火,将汤料煮沸,亲选了些陈子岩素日里爱吃的菜烫了,又打了佐料,待得菜熟了,将满满一碗菜并米饭端到了陈子岩面前。
“来,尝尝吧。”她笑着,从筷筒里抽出一双干净的筷子,递给他。
陈子岩看看商娇,又看看她手里的筷子,接过,用筷子夹了一口菜,慢慢放进嘴里。
顿时,一股呛辣与花椒的麻味迅速占领了他的味蕾,让他瞬间落下了泪来。
好久了,他好久都没能吃到商娇为他做的饭菜。
这样的感觉,才是久违的幸福。
卷五 君恩情,还不尽,愿有来生化春泥 219、阴云
第219章 、阴云
而他现在,竟有一种有家归不得的感慨。
高小小自进门之后,在陈府中施用雷霆手段,对陈府的下人刻薄寡恩,动辄打骂,她自高府带来的陪嫁丫环及下人也频频惹是生非,陈母也曾与她理论是非过几次,高小小当面自是不敢驳陈母面子,背后却依旧故我,气得陈母只得称病,镇日里待在房中,或念经打座,或闭门不出。
而陈子岩自成亲那日之后,更是镇日睡于书房之中,素日里早出晚归,尽量疏于与高小小照面,尽量避开这些是非。
这样的后果,便是高小小更加变本加厉,更加刻薄地对待陈府下人……
于是,陈府的上空,镇日里皆是阴云密布,下人们皆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便连回暖的天气也捂不暖这幢曾经温暖,如今却如同冰棺材一般的府院。
如今,生活在这样一个冷冰冰的家中,母子二人聊天,也只有在说起商娇时,才有一些温暖的感觉。
她是那样活泼,大方,明丽,聪颖,善解人意,善待着周遭所有的人。
那些他曾以为的理所当然,如今竟成了再也回不去的奢望。
所以,当他知道她自己开始摆摊做起了生意,那想见她的念头便一直萦绕在心间,无论如何也控制不住。
只是,近君情怯,他不知她还愿不愿见他,也不知自己该以什么样了面目去见她。
所以,每每放纵手下的管事与工人频频到她的摊前吃饭,看着她安好,依旧活得自在随意,努力做自己想做的事,如一株坚韧的小草,迎着阳光,蓬勃的生长,展现着自己的生命力,他就觉得欣慰与安心。
只自前日起,陈氏的管事与工人去她摊前吃饭,却发现她并未出摊。
陈子岩知道,商娇是个做事认真守时的人,她未按时出摊,必是遇到了什么事。
所以他差人打听之下,才知道那日她与安思予被混混围殴之事。
他心急若焚,于是连着两日到她摊前,想看看她的情况。
却不想,被她撞了个正着。
他以为她不会再理会他,不会再想要见到他。
却不想,她看见他,却依然超脱大方,还贴心地问他吃没吃饭,并为他端来可口的饭菜……
陈子岩再说不出话来,默默地吃着可口的饭菜,眼睛却酸楚得直往下流泪。
商娇坐在他旁边,沉默地看着他大口大口的吃着串串,眼泪却直往下淌,联想到第一次与他见面时,他被她用辣椒捉弄的事,以为他不能吃辣,赶紧从怀里拿出块帕子递给他,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不能吃辣,所以可能口味给你下得重了些。”
陈子岩一愣,待明白过来,他伸出手去,接过那块尚带着她体温的手帕,轻轻擦了擦眼角,佯笑道:“是啊,这菜确实有点辣了……”
商娇也笑,温言道:“好,那我今后注意调整一下。若有机会,我将这串串做成火锅,东家来就可以吃到鸳鸯锅,就不会再觉辣了。”
陈子岩闻言,似来了兴致,“哦?鸳鸯锅?”
商娇点点头,“嗯。就是将一口锅分成两半,一边红汤的锅底,一边白汤锅底。客人们一锅煮食,却可吃到两种口味。不嗜辣的人也能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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