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娇也笑:“那是。自家小妹出嫁,怎能不贵重?”
正说话间,突然门边传来一阵常喜的咳嗽。商娇与安思予一起抬起眼,看着店门口两个小儿女。
常喜正坐在椅子上,香喷喷地磕着瓜子,许是吃得急了,便被呛得直咳嗽,一粒白白的瓜子仁儿正从她鼻孔里跑出来。
黄辛在一旁为她摇着蒲扇,一双黑漆漆的眼睛也一直爱怜地落在常喜的身上。此时见她突然呛咳起来,惊得跟什么似的,又是为她捶背又是赶忙给她倒水……
一旁帮佣的几个婆姨看出些门道,遂憋着笑地取笑黄辛。
张婆子打趣道:“辛哥儿,喜丫头不过呛了一下你便这么辛苦地又倒水又捶背,咱们婶子几个可累了一晌午咧,怎不见你也关怀关怀咱们呀?”
李婆子忙唱和道:“张婶子,你看看你膀大腰圆的模样哦!若你像咱们喜姑娘一般小小巧巧聪明伶俐还差不多。哦,对了,还不能有夫家,生过娃,这才配得上咱们辛小哥这么个童男子,对吧,辛小哥?”
说罢,几人哈哈大笑起来。
黄辛与常喜面面相对片刻,立刻又分开视线,闹得一个大脸红。
“张婶,李婶,你们胡说什么呀?”常喜跳将起来,扑将到她们身边,作势要打,“看我不撕烂你们的嘴!”
几个婆子便边笑边躲,笑声越发大了起来。
黄辛在一旁看着常喜与几个婆子笑闹,一双黑黑的眼睛里满是庞溺,咧着嘴只是傻笑。
商娇见状,不知为何,竟有一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觉,不觉谓然一叹,用手撞了撞安思予。
“安大哥,不知为何,我竟想起了一个笑话。”她作捧心状,摇头晃脑道。
安思予这才将视线转回商娇身上,笑问道:“什么笑话?”
商娇捧心故作痛苦模样,道:“人说,养女儿就像养盆花,悉心照料,施肥浇水,一朝花开,艳惊四座……却被一个叫女婿的人给连盆端走了!”
“……”安思予听完愣了愣,继而也哈哈大笑起来。
商娇见安思予笑,又看看外面打闹成一团的众人,一时也心情大好,嘻嘻哈哈地笑起来。
正笑闹间,突然一顶四人绸布软轿便行了过来,稳稳当当停在了明月楼的门口。
大家以为有人吃饭,赶紧住了笑声。商娇也从柜台里行了出来。
此时黄辛早已迎了上去,躬身对着轿中的人笑道:“客倌,您是……”
话音未落,只见一双白玉般的素手一挥轿帘,一个衣着雍容,装扮华丽,长相却有几分刻薄的少妇便挟着一股怨念,自轿中步了下来。
“商娇,你给我滚出来!”
少妇站定,挺着大腹便便的肚子,一双三角眼直射向已然到得门口的商娇,冰冷而含怒,幽怨而恶毒。
商娇万没料到来人竟会是高小小,一时不由怔住,但看她一脸愤恨,连自己大家闺秀的形象也不顾了,怀着身孕却大有泼妇骂街之势,却不知她所为何事。
但此时此刻,店里尚有客人,还有自己手上工人也都看着,商娇也不能怯场,只能出了门,走到高小小面前。
“高小姐,请问今日前来,有何……”
话音未落,只听“啪”的一声,高小小已一个耳光扇在了商娇脸上。饶是商娇再有防备,一个大大的五指印仍印在了她的脸上。
一个巴掌过后,高小小犹未解气,正想再打,抬起的手却被商娇一把攫住。
“高小小,你到底想怎样?”面对这样一个既不讲理又飞扬跋扈的泼妇,商娇也彻底没了好脾气,气怒地问。
但到底,她顾忌着高小小腹中孩子,所以忍了又忍,却并没有还手。
高小小含恨地看着商娇,反问道:“我想怎样?我还想问问你,你到底想怎样?当初明明是你不愿于子岩为妾,自动放弃了你们之间的感情,何以今时今日却还要来反复纠缠他?甚至让他出钱为你买下这个铺面……商娇,你好无耻!”她大吼出声。
疯了,她真的快要疯了。
打从在商行看到账册上的一笔开支,竟是为商娇买铺支出的费用时,高小小便彻底疯了。
她与陈子岩成婚日久,却连夫婿的面也日日不得见,更不用如未嫁前期盼的那般朝朝暮暮,花好月圆,
便连腹中这孩子的来历……
也令她格外感觉羞耻。
可她都能忍!
她只盼着,有朝一日,陈子岩能看到她的好,明白她的情意,从而收回自己的心,与自己好好过日子!
她以为,只要陈子岩与商娇断情绝念,自己便总能等到那一天。
可陈子岩不仅没有与商娇了断,反倒还去到她那简陋的摊上,吃着不入流的饭菜;
甚至还出了一大钱,为她买下了这间铺面!
得知这个事实,再联想到平日里陈子岩对自己的冷遇,高小小终于为自己的失败的婚姻找到了借口。
藕断丝连——他们还藕断丝连!
无耻,无耻!
卷五 君恩情,还不尽,愿有来生化春泥 228、伤口
第228章 、伤口
她气,她恼,所以她从商行如行尸走肉般地出来后,便再抑不住心中怒火,直接杀将了过来。
“……我反复纠缠他?我让他出钱为我买铺?我无耻?”
听高小小这样说,商娇觉得自己简直就像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猛地松手,她放开高小小的手,指着明月楼的招牌,骄傲而底气十足地道:“高小小,请你看清楚,这明月楼,是我与安大哥靠着自己的积蓄与辛苦赚来的钱,自己买下来的。地契在,银票兑换过后的存根亦在,你若不信,我可以拿来给你过目——这怎么就成了东家为我买下的?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是啊,”商娇话音刚落,安思予也疾步走了出来,淡声道,“高小姐,请你不要随便污蔑别人。商娇说的话是事实,不仅安某可以证实,当日前往钱庄提钱之时,你的嫂嫂——利来牙行的高大嫂也是人证!你这番说道,不尽不实,若我们告至官府,官府也定会追查你的污蔑之罪。”
“……”这一下,换高小小哑口无言了。
商娇说的话有理有据,句句在理,而她空口白牙,反倒显得理亏。
“不……不可能!”高小小犹自挣扎着,欲作困兽之斗,“我明明,明明看到商行的账册上有写,商娇的这家铺子,是商行为其出钱所购……”
“高小姐!”安思予一声厉喝,打断了高小小的话,“高小姐,你与陈东家成婚多时,你们的感情怎么样?”
“……你什么意思?”被安思予一语戮到痛处,高小小顿时怒眉以对。
安思予摇摇头,道:“我没什么意思。我只是提醒你,高家财大业大,自你嫁入陈家,便一直对陈家上下及商行内务指手划脚,而你又与陈东家夫妻感情不睦……这其中,未必便没有一些商行的支出,陈东家不欲让你或你身后的高家知晓,所以反借一些名义,假造账册。高小姐,请问你能否定安某的这种揣测万无可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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