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身后传来勒马声。
还是来了,这一刻。
细君竟然连转身的勇气都没有。
看着细君微微颤抖的背影,公孙敖低下头,“公主,微臣还要回京复命,就此……”
后面的两字,公孙敖一时未说出口,看着女子孱弱的双肩不停的颤抖,这双肩膀却扛起了整个国家的利益。
过了半刻,一道细细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这一路,辛苦……大人了”,平静的语气不见任何波澜,只是略微的停顿却透露着无声的不舍与挽留。
“不辛苦,微臣很骄傲能够送嫁这样一位美丽而勇敢的公主”,略微扬起的声音似乎想要冲淡离别的愁绪。
前面的身影又往下低了低,公孙敖看罢,呵笑了一声,“公主一路向前走吧,别回头”。
抬头便是满目的黄沙,前方的路,已经看不清,细君明白,身后的这个人,此生,她再也见不到了,她身后的这个国家,再也回不去了。
前方,黄沙忙忙,身后却是一片锦绣河山,为了这片山河,她必须义无反顾的踏进前方的荒凉。
“下辈子,我愿意上战场杀敌,也不愿这样”。
看着不在颤抖的身影传来平静了些的声音,公孙敖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一国利益竟系于一女子之后,他浑身的武力却爱莫能助,于千万人之中,命运就是选择了她。
整理好情绪,细君牵马侧身,“凡请大人回禀陛下,请他放心,细君……此去后,自当尽心尽力”。
她明白自己必须坚强起来,成长起来,软弱,已经在这一路挥霍完了,剩下的时间,汉武帝要的是为大汉“争宠”。
一道大队分出一条细长的分队继续慢慢前行,深入黄沙深处。
“佑我大汉,永诀匈奴!”
“佑我大汉,永诀匈奴!”
士兵苍凉悲怆的声音响起。
细君掀起车帘,往后看了眼还站在原地高喊的士兵。
他们何尝不是以一种与自己不同的方式保卫着家国,自此后,她和这些人有着一个共同的敌人,只有一个,匈奴!
“细君终于明白陛下为何要让将军带细君来这里”。
公孙敖一笑,也不问,只道,“陛下乃天下圣主,早晚有一天他回使九州臣服”。
“我的叔叔段宏也说过类似的话”,细君看着公孙敖,“细君当然也愿意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公主保重”。
出了玉门关,草原和荒漠便是队伍中乌孙人的天下,他们仿佛天生为草原而生,军须他们会有时脱出队伍去射猎,带回野味改善伙食。
“我想吃糕点”,细君看着盘中端来的烤野兔。
“公主,这是军须大人中午才猎的,烤的很嫩,尝尝吧”。
细君看了眼玉儿,“那你留着吃吧”,然后掀起窗帘,对马上的行凌道,“我不想吃野兔,你呢?”。
行凌在外面听到了她们的对话,
自然明白她的意思,他看了眼空中迁徙的鸟鸣声,伸手将拴在马后的弓箭拿出,对着天空放出一箭。
细君微微启唇,眼随着箭没入了无边的天际,在准备收回的时候又看着坠落的鸟,然后嘴角化为笑意。
“那便烤鸟吃”,行凌看了眼力细君马车不远的军须。
细君转身对着车内的常笑道,“去,将这鸟烤了端来。”
看着常笑提着鸟惴惴不安的下了马车,细君抿嘴放下车帘。
第 58 章
心满意足的吃了半只烤鸟,细君掀开车帘,她们已经进了人口聚居区,搭的帐篷密集起来,路上行人来来往往,还有交换货物的。
车队慢慢的停了下来,细君看了眼车外的领头人,以前是公孙敖。
领队公公是要随她陪嫁到乌孙的,也接过了公孙敖的任务。
实质上自从公孙敖离队以后,就想主心骨突然被抽走,队里很多时候都是听从军须的“建议”。
细君浑觉身体被捆绑四肢无法伸展,还没到乌孙,她就失去了主动权。
她走下马车,对刚准备下车的玉儿和常笑道,“你们别跟着”。
行凌看她走了过来,便翻身下马看着她。
“行凌,我现在需要知道匈奴公主的行程,你有办法吗?”
行凌常年活动在塞外,自然有获取消息的渠道,细君只能求助他。
但是,行凌摆摆头,“我答应过公孙敖 ,对你,寸步不离”。
将将听完,细君松了口气,劝道,“有军须在,我不会有事的,你快去快回便好”。
刚刚和公孙敖分手,她就出事,那乌孙就是存心不想和汉朝好。
见行凌还是不松口,细君只得拧起眉道:“事关重大,这是我的命令,你曾是七杀门右使,应当知道如何服从命令!”
“两日”。
细君看向行凌,见他解释道,“两日我便回”。
两日后,细君和亲的队伍已经行到龟兹。
龟兹城中,旅客商人络绎不绝,异国风情尤胜。
让细君尤为瞩目的便是城中路边随意可见的舞女,她们姿势挑逗撩人,队伍里除了乌孙使者其他人瞠目结舌。
“在军须看来,公主的巴渝舞更胜一筹“。
细君看了眼走到她旁边的军须,只见他看龟兹舞女的眼神很寻常,波澜不兴。也是,龟兹毗邻乌孙,他应当常见。
“那军须大人很快就能看到我们公主跳舞了” 玉儿一旁道。
细君到达乌孙王庭的第一天就会给乌孙王献舞,讨要册封,她势必赶在匈奴公主之前。
找到住处安顿下来,已经是晚上。
龟兹不同于大汉,晚上禁市,这里晚上更是灯火通明,卖艺叫好声到处都是。
不在汉朝,到不觉得有束缚,细君携了玉儿便装出门。
走了不远,她脚往地上一顿,转过身,看着一处灯笼下离她们不远的人影,嵌入夜色。
“大人就是要跟踪,也得离的远些!”
军须摆摆手,“我只是顺道保护小姐”。
这样一说,细君拿他没法,他在人多眼杂的地方总是唤她小姐。
话挑明了,身后的军须离细君更近了,细君叹了声气,见前方有人分派免费的东西喝,前后行人手中都端着同样的杯子。
路过时,那人也递给了她一杯,细君看了看杯中的液体,是葡萄酒,以前石邑给她喝过一杯。
她刚举杯,手臂却被人拦下,“别喝”。
夜色中,她看不清来人,却从声音中辨认出是她期待已久的行凌,刘行凌。
另一旁,军须越过玉儿,一把打翻她手中的酒杯,嘲讽似的道,“我们小姐只怕是上次还没尝到厉害,想多喝几天乌蕨”。
看着地上被翻倒的酒杯,夜色中无人知晓细君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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