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婉蓉知道他推脱:“八姑娘千里迢迢来燕都,你尽地主之谊,请人家姑娘吃顿饭的时间都没有?”
丹泽沉默一会,他不是没时间请吃饭,是根本不想请吃饭,凤纤雅的心思他明白,所以更不想两人独处。
可温婉蓉面上笑,眼底划过不悦的神情。
丹泽难得见她一面,不想闹得不开心,对八姑娘说:“凤姑娘想吃什么,在下奉陪。”
凤纤雅没动,看向温婉蓉。
温婉蓉对她笑笑,轻声说:“去吧,你方才说想吃酒酿圆子,倒有一家不错的,丹寺卿带你过去。”
说着,她又看向丹泽,语气稍缓:“八姑娘人生地不熟,你要保护好她。”
凤纤雅连忙摆手:“蓉姐姐,我不用人保护,我可以自己保护自己。”
丹泽没兴趣听她客套,说句走吧,转身钻入人群。
凤纤雅跟温婉蓉说句“我走了”,跟着钻入人群。
冬青站在原地,看着两人背影,微微叹气:“夫人,奴婢怎么看都觉得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方才丹少卿说不来的,进去没一会又改主意说来。”
温婉蓉听着没吭声,她心知肚明丹泽不来是为什么,来又是为什么,可她什么都不能说,更不能给丹泽错觉,他们上次差点酿成大错,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丹泽似乎很不高兴,她也知道。
守着一个空想有什么好?
温婉蓉心思,有个不错的姑娘伺候身侧不好吗?
难道在他的世界里,只有她一种彩色,其他姑娘都是灰色?
为什么耍小孩子脾气,非要得到想要那颗糖才罢休呢?
何况,糖只有一颗,她给了覃炀,没法再给其他人。
“如果能断了他的念想,未尝不是好事。”在回程的路上,温婉蓉冷不丁冒出一句,像是对自己说,又像回应冬青的话。
冬青听罢,没说话,她何尝不想丹泽快点结束这场执念,消消停停各过各的日子。
然而“执念”这个东西,固执的时间久了,就变成一种习惯。
丹泽这么多年的习惯就是喜欢温婉蓉。
他不明白他们没结果吗?
早在伺候长公主的时候,他就明白,也许执念就是执念,永远变不成为现实。
可心里看穿,又如何,再克制也抵不过七情六欲的搅和。
尤其温婉蓉那次主动解扣子,成了他午夜魂牵梦绕的魔魇,惊醒后,才发现弄脏亵裤一大片。
所以当八姑娘靠近时,他本能反感。
不是反感八姑娘,而是反感温婉蓉。
如同现在,八姑娘想吃酒酿圆子,他就带她去,她吃,他坐在旁边等,心里报复般想,温婉蓉交他的任务完成,这下满意了吧。
凤纤雅不知道丹泽所想,只问:“丹大人,这家酒酿圆子味道不错,你也来一碗尝尝吧。”
丹泽回过神,说句不用,而后视线又转到别的地方。
凤纤雅感觉出自己不受欢迎,放下手中的瓷勺,低声道:“是不是今天请大人来,为难大人了?”
丹泽说没有。
凤纤雅剩下半碗圆子没吃,终于忍不住把昨天憋在心里的问题,问出来:“丹大人,你是不是讨厌我?”
丹泽说不讨厌。
一半真,一半假。
凤纤雅全然没胃口,说想回去了。
丹泽说好。
至始至终,她说什么,他应什么,不管她真愿意,假愿意。
回去的路上,两人无话,即便凤纤雅偶尔找个话题,丹泽也敷衍了之。
丹泽想,他的任务只是带她吃酒酿圆子,聊天也好,送人也罢,全凭他心情。
大概离客栈还有两条街,冷不防大理寺的人找到丹泽。
丹泽皱眉,问什么事,大晚上慌慌张张。
下属见街上人多,俯到耳边小声几句。
凤纤雅识趣,避嫌般退后几步。
丹泽听完眉头紧锁,沉吟片刻,转身对凤纤雅说:“这里离客栈不远,姑娘知道回去的路吗?”
凤纤雅犹豫片刻,还没回答,丹泽又说:“在下有要紧公务,先行一步,姑娘实在不知道路,可以叫我下属送你回去。”
话说到这份上,凤纤雅连连摇头:“不用,大人忙自己的去吧。”
丹泽应声好,快步离开。
他回到大理寺,听线人回报,再叫几个得力下属进屋议事,等结束,抬头看了眼漏刻,已经戌时五刻,外面天早已黑透。
丹泽头一晚一夜未睡,白天睡个囫囵觉,起来打算随便吃点东西回大理寺处理公务,没想到为了陪八姑娘差点耽误正事。
他窝进太师椅,捏捏鼻梁,案桌上放着新招供的笔录,一个字都看不进。
心累,身也累,正寻思是回府继续补觉,还是把手头几分公文处理完,倏尔门口有人来报,说覃府小厮在大门口候着,有急事找。
丹泽以为是温婉蓉有急事,忙换了外衣,起身下楼。
小厮机灵,一见人忙迎上去,急切道:“丹爷,出事了!”
丹泽微微一怔,寻思刚刚离开的时候一切正常,怎么就出事了?
“什么事?你慢慢说。”
小厮对丹泽印象不错,提醒道:“客栈凤家下人找疯了,说没看到八姑娘,夫人正发脾气,叫小的过来请您过去,您可想好了,见到夫人怎么说。”
八姑娘不见了?
丹泽满心疑惑,跟着小厮回到刚才的街道。
温婉蓉一见他,劈头盖脸的责问:“不是说好送人回客栈吗?人呢!”
丹泽愣了愣,他从未听过她如此严厉的语气。
“我刚才大理寺有急事,被下属找回去,八姑娘说她能自己回去。”
“她说她能,你就信!她一个刚满及笄的姑娘,在燕都人生地不熟,出了事,我怎么跟凤桓公交代!”
丹泽百口莫辩:“我确有急事,不然不会丢下她一人,走的时候要下属送,她说不用。”
“她说!她说!”温婉蓉气晕头,“丹泽,你对八姑娘上心吗!别人看不出来,我还看不出来!到底要我说几遍!”
我们不可能!
她气得手发抖,怒不可歇地盯着丹泽。
丹泽心领意会,那句未出口愤怒。
他怔怔地看了她一会,眼底浮出掩饰不住的哀伤,语气倏尔软下来:“夫人,你放心,今晚我一定寻她回来。”
语毕,转身离开。
温婉蓉看着他落寞的背影,重重叹息一声。
她后悔刚刚吼他。
但错过,就是错过!
就算平心静气,她还是想问他,要说几遍才明白,他们不可能……
沉默好一会,温婉蓉对身旁的冬青说:“你赶紧叫那几个会武的小厮跟上丹泽,万一遇到什么事有个帮衬。”
冬青应声,赶紧去叮嘱。
温婉蓉急得不行,一回头,覃炀已经寻了一圈回来,他抹了把脸上的汗,烦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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