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的,咱们主子有着尊贵的身份,来此做研磨,本就只是个形式,陛下瞧不瞧,欢喜不欢喜,本就没有多大的影响。”一旁,另一个小侍从摆了噤声的手势,小声说着。
“可是……你说,主子若是得了宠,我们也许便不需做这些杂活了,你瞧瞧那流萧阁里,西宛国三皇子百里炙随身带来的母国的侍从,皆是各个歇着,宫人们都上赶着往那里跑哩;潋玉宫里面的夜公子以前也是陛下眼前的红人,四下都巴结着。”
“可惜喽,我们没这福气。”
“哎,可是你说,上次主子向陛下请命,说要要几个丫鬟过来,陛下不是准了吗?怎的主子至今也没个动静。”那个小侍从忽而眨了眨眼,一脸茫然。
另一人执起手里的笤帚杆便轻撞了一下他的脑袋:“你倒是不嫌事大!主子不过是试试,就在眼皮子底下,怎么能公然给陛下戴绿帽子!还要不要命了!”
那侍从赶忙噤了声,蹲身下去收拾着地上的落叶。
如今秋意深了,这地上的落叶愈发得多了,一地的金黄。
两人也知方才那番谈话怕是有些逾矩了,故而都在一瞬间噤了声,俯身忙碌着,不再多言,仿佛方才只是吹过一阵秋风罢了。
却忽而听见沧雪轩大门处传来一声轻笑。
“两个小小的侍从,竟敢在这里算计于陛下,你这沧雪轩,也真是卧虎藏龙。”
两人一愣,‘当啷’一声手里的杂扫用具便都落了地,忙不迭地瞧去,却见秦断烟一袭玄色的衣衫,微微凛起眉头瞧着他们。
这二人心道不妙,这秦大人,可是进入养心殿都不需先行通报的,她在陛下心中的地位可见一斑,想必也是对陛下忠心耿耿,在她面前说错话,一不小心,可是要掉脑袋的!
二人忙叩首道:“秦大人恕罪,还望大人责罚。”
秦断烟垂眸瞧着这二人,眼里光辉一闪,这东国的人便是如此,分明是骄傲得紧,一旦犯了错,却又格外耿直地恳请责罚,却往往又让人开不了口。
“你们乃是东咎皇子的人,我区区一个小官,岂能责罚得了。”
秦断烟淡淡启口,面不改色。
那两个小侍从却犯了难,踟蹰着不敢言语。
自己倒是无妨,只怕触怒了陛下,连累了主子。
“秦大人一则咄咄逼人,一则忍气吞声,此来怕是有什么事情。”身后,一个深沉的声音却忽而响了起来,波澜不惊之中却自有一番逼人之势。
秦断烟一愣,瞧了一眼面前一袭黑衣的男子,颦了颦眉。
这男子看着颇为骄傲,也不是那等痴傻之人,如今不得宠,怕是不费真心思的缘故。
她略微摇首,又自行否认了这一想法——是了,弋栖月这位陛下,素来便带着三分诡谲,而自己一路随着她称帝,也明了她心中的执拗,这得宠一事,也非是花了心思便能得到的,哪怕这宫里只有三人。
至于那和墨苍落长得颇为肖似的夜宸卿……
忽而一阵秋风掠过,按树上的枝叶碰撞,沙沙作响,硬生生将秦断烟的思绪拽了回来,凝眉瞧着面前的黑衣公子。
——只盼着他是并未花心思。
“不想竟是搅扰了殿下,好生过意不去。”秦断烟垂首低声说着。
淮川瞥了她一眼,冷声道:“在下已嫁入宫中,这‘殿下’二字,大人怕是用得失了水准,再者,大人可入后宫,乃是陛下的恩典和信任,但是进入后宫的别院,恐怕就略显不当了。”
秦断烟颦了颦眉——倒是不曾料到,这个被弋栖月冷落之人,倒是一口一个‘陛下’。
“公子是在择下官的不是?”秦断烟瞧了他一眼,淡淡道。
“秦大人何必装聋作哑,今日孰是孰非,大人心里一清二楚。明人不说暗话,若是有什么事情,还望言明。”淮川凛了眉,忽而是一脸的冰霜和不耐烦。
“陛下身边各个佳人,皆是为她着想,真真是不错,只是公子可是想知道,为何至今也无法得到陛下的宠幸?”秦断烟挑了挑眉,那笑容里带着三分嘲笑之意。
淮川瞥了她一眼,冷哼:“本公子还不需一个女人来告知,怎么获得陛下的宠幸。”
语罢,竟是毫不加迟疑,转身便要离去。
秦断烟见状一愣,声音不由得提高了几分:“陛下的目的是向东国下手,自然不会宠幸于你。”
淮川闻言,脚步不由得一滞,素来高傲乃至嚣张的他,此时冷若寒冰的面上,竟是添了几分犹豫。
那边,秦断烟见状,面上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如何?公子可有兴趣知晓一二?”
淮川咬紧了牙,半晌,方才转过身来,却是强掩去了声音里的一丝颤抖:“愿闻其详。”
秦断烟一笑,抚了抚广袖也不多加介意,这边几步入了沧雪轩里。
淮川依旧立在原处,眉眼里带着三分疑惑,他不请也不拒,只是看着这个女子自他身边走过,半晌才回过神来,举步随着入了正屋去。
“这屋里侍候的可是皆是心腹之人?若是不是,今日之事无异于玩火。”秦断烟自顾自落了座,四下一瞧,缓缓道,却是不加分毫惊惧之意。
淮川抬眼瞧她,微微颦眉,冷声道:“不知阁下所言何事,竟至于玩火。”
秦断烟笑笑,摇一摇头:“公子多想了,并非是什么异心之事,不过是揣度圣意,或大或小,皆是有罪的,故而不当再让旁人听着。”
淮川又瞧她一眼,微微点头:“在下又非是痴人,自然不至于做那等痴傻之事。”
“便好。”秦断烟抚了抚一侧的桌案,笑道。
“东咎国虽是已将你送至宫中,却依旧是不安生,你可知,那一日,天晚了,殿下特意将仇将军唤到了养心殿里,交谈了许久,不过周遭人少得紧,便是在的,也是心腹之人,我立在外侧,隐隐约约听见了‘东国’二字,却再听不清其他。”秦断烟一笑,接了一旁侍从备好的茶盏,轻轻浅浅抿了一口。
淮川颦了颦眉,却是不言,秦断烟自然能从他眼中瞧出质询之意。
“公子许是觉得这乃是小事,不加介意的,可是事情偏偏就巧了,东国和南岳的关系,身为一国皇子,公子想必是知晓的,前些日子,南国世子亲自前来,在殿堂之上弄了个不愉快,可这也许只是表象,据我所知,私下里,陛下和那南国世子可是相谈甚欢……公子,你可知,陛下偏重于南国,东国的代价是什么?”
淮川一勾唇:“秦大人怕是想多了,使节来朝,以礼相待,这北幽又非是南岳,荒蛮不化,茹毛饮血,北幽一向重礼重德,又岂会对那使节发难?”
秦断烟一笑:“公子真真是好性情,下官便不多说,只是想劝公子,君心难测,居于这深宫看起来是安然无恙,岁月静好,可是这背后的故事,远不比那战场上的刀光剑影弱,公子还需长些心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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