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妨事了,多谢陛下惦念。”
臣子是不能俯视陛下的,也不能未经允许私自坐下。
这些条令,夜宸卿记得清楚,履行得严格。
弋栖月搁下笔来,转过身去看了看他,半晌,忽而启口说着。
“许久没听宸卿弹琴了,朕还记得……宸卿的一曲相思,奏的刚刚好。”
最后几个字,她的声音很低。
夜宸卿一愣,却见陛下已经倾身过来,须臾间,便用唇吻上了他的唇。
他只觉得周身荡漾着这冷香,醉人却又陌生。
这一次,却不是撕咬一般的吻。
恰恰相反,这个吻,温柔、轻缓,甚至带着几分缠绵之意。
虽然,他依旧想不分明,陛下的吻,究竟是为何,以及,如今,在陛下的心里,他……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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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便是中秋大典。
此时此刻,群臣以邱偃大人为首,由庸和引着,已然入了殿,行毕了礼
弋栖月坐在正殿的龙椅上,微微垂着眸子,瞧向阶下的群臣。
他们坐的规整而又恭敬,究竟是因为她,还是因为这龙位?
有的时候,人们所畏惧的,偏偏就是这种难以捉摸的东西。
时辰未到,她垂了眼四下浅浅一瞧,从前朝,到后宫。
这一次,后宫三位研磨的位置,倒是她亲自安排的。
龙位东西,各是东西两国的皇子——淮川和百里炙,而坐在龙位之侧,即本应是凤后之位上的,则是夜宸卿。
此时,夜宸卿和淮川在群臣到来之前便已入座,只是百里炙的位置,至今也是空的。
弋栖月颦了颦眉,一来也是担心,而来也是怕群臣说道,抬手唤来庸和:“且去凌霄阁瞧瞧,须得将公子炙唤来。”
庸和忙不迭地点头,知道事关重要,赶忙去寻了。
“陛下。”夜宸卿在一旁沉声说着,仿佛是想解释。
“不关你的事,这事情本就不是你分内,是朕派卧雪去通知的。”弋栖月轻轻摇了摇头。
夜宸卿在一旁颔首,也不再多言。
他看着陛下在一侧做得端庄,可是她的手依旧探入龙袖里,似是轻轻扣上了什么东西——夜宸卿自然明白,她又在触碰那个镯子,那个墨苍落送予她的镯子。
陛下触碰这个木镯子,仿佛已经成为了这些年来的一个习惯,每每在她犹豫、在她焦急的时候,不是触碰,就是轻晃。
而这也许代表着——她把那个人装进心里,也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
他沉了一口气,眸子里又是一番平静无澜。
就这么一直等到掌事过来禀报,又立在阶前启口——时辰到了。
而西国三皇子百里炙的位置,依旧是空的,侍婢依礼在桌案上摆了菜肴,可是这样一来,愈发显得空旷、怪异。
一项又一项礼节过去,直到弋栖月起身,举杯祝酒,敬群臣。
夜宸卿被她安排在凤后的位置上,自然也是依礼起身,双手举杯而敬,凡是礼节之事,他不曾有过丝毫的缺损。
“此番大典,交予宸卿安排打点,张弛有度,容止有礼,甚得朕心。”一杯酒饮毕,众人落座,酒宴开席,弋栖月在阶上,忽而淡淡笑道。
众臣自然是一番称赞和恭喜。
夜宸卿依礼起身,举酒谢过,末了落了座,他能瞧见,一侧的陛下面上带笑,可是这笑容满满的皆是礼节。
他心里也明白,女皇陛下之所以让他坐这个位置,是权衡东西两国,考虑他此次打点,再多,也就是念及去年冷落他,或者考虑之前的风言风语,想一齐正名。
至于其他原因,估计便没有了。
而此时,一旁的弋栖月一笑,已然向着他举起酒盏:“宸卿,朕敬你一杯。”
“谢过陛下。”
夜宸卿一笑,自然满了酒举杯:“陛下当心着,酒莫要多喝。”
弋栖月一笑,二人相对饮了酒。
大殿里,耀目的灯光,蹁跹的舞袖,畅快的交谈,精美的菜肴,酒过三巡,殿堂里热闹非凡。
弋栖月被敬酒数次,好在她自己知道分寸,夜宸卿也时不时替她挡酒下来,影刺如今也仅是微醉。
此时此刻,却见西国的使臣,面色有些凝重,执着酒杯走上前来。
他的面色,显得同这大典有些格格不入。
“陛下皇恩浩荡,却是不知,我西国公子炙何错之有,竟连上殿的机会都没有?”
第一卷 087 天牢中的公子炙
弋栖月听这西国使臣问得这般直接,不由得颦了颦眉——她在时辰到之前的确是派了庸和去寻找,可是庸和急匆匆归来时,却告知她——公子炙并不在凌霄阁!
她自然是暗中派人去寻找,只可惜到如今也没有消息。
她一咬牙,想要从袖中掏出当初炙给她的那个玉佩,先蒙混过关,以免把事情闹大。
谁知,此时,一旁的夜宸卿却仰头尽了杯中酒。
“陛下,是微臣的疏忽。”他落下盏来,声音却很清朗。
弋栖月颦了颦眉,而一侧的西国使臣也是怔愣。
“臣下本是安排着侍从给公子炙送今晚的衣裳,不想侍从疏忽,在尚衣局取错了,方才急着去调换,这才耽搁了公子前来的时辰。”夜宸卿说着,表面上却是平淡如水。
他生生将毫不相关的事情揽到了自己身上,可这个谎圆的格外好。
弋栖月愣了愣,低声道:“事务繁杂,岂能怪你呢。”
她的话语里,除了礼节,好像带着几许柔缓之意。
一旁,原本僵着脸的西国使臣也终于一笑:“是在下饮酒过多,多想了,倒险些害的陛下和公子生出嫌隙,在下该罚,该罚!”
说着,他呵呵笑着便饮尽了杯中酒,末了一摆手:“这是赔礼之酒,在下便再满上,以敬陛下和公子,在下干了,二位随意。”
西国人爱酒且善饮酒,当真不错。
弋栖月一笑,又岂能随意,自然也是悉数饮下。
心里却想——这西国使臣,也太过敏感了。
真是心虚?
西国事情不少,昨日一早有迷信,说是西北两国边境的绸缎商带着商队起了矛盾,官府介入,已经见血了。
此事被她强行压下,如今看来,当真有问题?
今日是公子炙当真不见了,可是如果今日公子炙本打算来,临时身体不适,来不了,这使臣也会这般咄咄逼人地上来问询?
然后,知道无事,又如释重负地连连饮酒……
见那使臣终于笑着离开,弋栖月略微一偏头,看了一眼身边的男人。
“宸卿,方才……委屈你了。”
她低声说着,方才,真没想到他会将事情拦下。
夜宸卿淡淡而笑:“岂会委屈,不过还盼陛下留意——这西国使臣在大典上如此紧张,不知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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