弋栖月很奇怪自己竟然在心里不愿用内力强行搡开他,大概是因为这池子里太凉,而她丢人地、眷恋着他温热乃至滚烫的胸膛?
她狠狠闭了眼睛,想要侧过头去躲开,可是此时的夜宸卿恍若一头饿狼,全无昔日里的顺从和温柔。
弋栖月手抵着他的胸膛,心里却忽而想着——
淮柔的话究竟对不对?
他身上,真的有苏合香?
弋栖月沉了口气,难得的留心一嗅,却不知是心中想的,还是当真如此,她总觉得他周身的确是带着隐隐约约的苏合香……
也许淮柔真的说对了——这个东国的公主,比她弋栖月更了解面前的男人。
弋栖月心里一凉,当即探出银齿,一口咬破了夜宸卿的唇。
这一口格外得凶狠。
夜宸卿闷哼了一声,终于放开她去,唇角已然给她咬得流了血,双臂却依旧是锁住她不让她动弹,凤眸通红地盯着她。
弋栖月却把目光移开去,并不瞧他:
“朕要上去,凉。”
夜宸卿一愣,却听她沉口气继续说着:“方才来了葵……”
那个‘水’字她还未说出口,他却倏忽间明白过来,身形一转,手臂一环,略一用力便将她整个人抱出水塘去。
此时两个人都浑身是水,滴滴答答好不狼狈。
夜宸卿从一侧拽过来一件外袍给她披上时,他心里突然有些后悔,只觉得自己莽撞得很,伤了她,谁知正欲启口,弋栖月却忽而攥着方才那布条抬手将他推了开去。
夜宸卿被她突然的大力推得一个趔趄,随后稳住了身形,可也在这一瞬间明白过来——葵水不过是陛下的一个幌子,而他,又心甘情愿地钻入了她的圈套。
弋栖月拽着袍子冷冷瞧着他,手里依旧攥着那撕下的布条,一步一步向后退去,半晌,忽而一字一句地说着:
“朕从今往后……绝不再踏入潋玉宫半步。”
夜宸卿一愣,抬手狠狠拭去唇边的血迹,一言未发,随后,也不再看她,身形一转,拂袖而去。
他知道她绝不会跟上来,而这一次,他又猜对了。
弋栖月瞧着他冷清的背影,攥着那布条愣了愣,他胸膛的余温仿佛还留在四下,那气息也萦绕在脑海里。
终于,她眸光一沉,一挥袖子转身而去,再不回头。
而弋栖月并未食言,自此以后,她的确不曾再踏入过潋玉宫。
-
食不知味。
弋栖月拿着筷子随手夹起些饭菜,却觉得吃什么都是苏合香的味道。
脑海里一片混乱,这大概是她一直以来难得的自我反思。
夜宸卿陪了她将近两年,这是他第一次这么凶狠地反抗她。
到最后他眼睛一片通红,也不管他自己一片凌乱和狼狈,当着她的面就转过身,决然而去。
——难不成,这一次是她错了?
可是他又该怎么解释——他和淮柔之间真的干干净净?他来这里难道不是为了利用她?
心如乱麻,弋栖月胡乱塞了两口便在桌案旁歇下,本打算将积攒的奏折看完,孰知此时,庸和却小心翼翼地引了一个人进来。
正是仇将军仇凛的亲信,洪正。
洪正见了弋栖月,行了一礼,随即沉声说着:
“启禀陛下,仇将军派末将带话——南方五派,苍流和眉山的婚事,今日已经完成。”
墨苍落和时芜嫣的婚事,已经完成。
当初原定的婚期大乱,墨苍落本是将时间拖到了第二日。
可是后来又来了消息,说是因为前一日伤势过重,第二日墨苍落竟然在典礼上生生昏了过去,加上前一日的事情也全无头绪,于是婚事再度搁浅。
直到今日。
洪正继续说着——这一日的婚礼没了那日的大排场,只是从葬月山庄请来了被扣押的眉山掌门,让他同眉山夫人一同主持着,简简单单便完了婚。
而眉山掌门也将眉山之事正式交给了时芜嫣,自此眉山和苍流归为一派,南方五派,合为四派。
弋栖月默然听他说着,听到最后,狠狠地揉着自己的额侧。
什么叫祸不单行。
“辛苦了。”最后,洪正说完,弋栖月缓缓启口。
“替朕谢过仇将军,前些日子酬军的粮草物什朕已交代给了俞茗羲将军,顺便带回去罢。”
洪正闻言,忙行礼道:“谢陛下。”
孰不知此时弋栖月心里是五味杂陈。
等到人都出了养心殿,殿里一片安静乃至沉寂,弋栖月却再也瞧不下去奏折了,挣扎了一会子,索性趴在了桌案上。
从此以后,她曾经倾慕的那个少年,成了有妇之夫,而他的妻子,是那个算计过她的女人,她的死对头。
脑海里突然想起来夜宸卿昨日那句话:
“陛下不稀罕?”
“陛下若是当真不稀罕,就不至于十年来,心里都是那个男人!”
是了,如今墨苍落和别人拜了堂、圆了房,她弋栖月又会不会嫌弃,会不会稀罕?
迷迷糊糊地,弋栖月瞧着窗外的月光,突然好想回到曾经那年,那年有欢喜有悲伤亦有责任,可悲伤没有这般乱,责任也不比今日重,简简单单。
最重要的是,那年的心意,那么暖。
也许都是时光的错,她,他们,都不该长大。
第一卷 095 他的温柔
那一年,苍流雨后初晴,天色稍霁,却已入了冬。
前些天,入门不久的小师妹时芜嫣从眉山而来,不过呆了没几日,便说着想家。
眉山夫妇心疼女儿,接了信件,便匆匆忙忙派人去接她回去。
但是,时芜嫣在家里也没呆几日,便又收到了这边苍流的消息。
弋栖月坐在苍鹭山山巅的巨石上,托腮想着。
师父他老人家本就极为严格,岂会容许时芜嫣日日怠惰娇气,带着头地偷懒?如今这情况,也是意料之中的。
她正痴愣着,却只听山下那边响起了一阵喧嚣之声。
弋栖月颦了颦眉,拂了拂衣裳站起身来,凝眉看向下面的情况。
热热闹闹,远远地便能看见,山下那一处,队伍正前,有一袭黑衣、一袭黄衫,中间是一处娇嫩的柔粉。
这三个身形缓缓地沿路而行,中间嫩粉色的身影时不时地在那两个身影间跳跃。
唔,是时芜嫣回来了。
时芜嫣幸运得紧,每每归来,都是父母成双,接送嘱咐。
毕竟是眉山的独生女啊。
可是弋栖月素来不欢喜吵闹,也不欢喜那苍流的大堂,相比之下,倒是欢喜这个冷冷清清的山巅,一来是安静无忧扰,二来,是常常能看见师兄一袭白衣在此练剑。
她坐定回去——是不打算去大堂了,反正少也不少她一个。
许久许久,嘈杂声渐渐加大,末了又渐渐消失,几盘几绕,想来已经入了大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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