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尽头_无声礁语【完结】(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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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持人愣了一会儿。看来他也听说过《玄天奇闻》和夏眉之间的事。

  弹幕网站上的直播画面上此时涌出来一片密密麻麻的弹幕,完全遮住了原画:“原来大大消失了这么久是去……封神了?”

  “哈哈哈哈哈天道好轮回!之前谁说要是觉得侵权了就去告啊?”

  其他网站下的评论也像瀑布一样在刷屏:

  “什么情况?太刺激了!”

  “AS这是要上哪出?”

  我拜托野生亲妈删掉夏眉的微博,人肉到夏眉本人,约她面谈,告诉她这几个月要仿佛消失了、死了一样,就是为了今天的一鸣惊人。

  好在夏眉虽然大脑脱线的时候多,关键问题上倒真的很给力。

  和夏眉说明白了这是瞒天过海,一定不能做出任何事情让瑞腾警觉,这么吵这么神烦的一个人就真的不动如山了:几个月来连小号都不发微博,任凭瑞腾怎么抹黑,就是不出来辩驳。

  我也担心过AS会看不上夏眉这种本土小作者,进而不会为她的作品打官司,所以告诉她,至少这几个月之内不能让人小看。但看新发布的搜神·洛书的修改版的图,夏眉这几个月为了完全适应AS的制作水准,确实进步飞速。白秀峰说她是“新的宝藏”,她当得起。

  甚至为了出席发布会还特地做了头发。

  白秀峰继续对主持人说:“这确实是非常出乎意料的情况。我们把中国的公司都视为潜在的合作伙伴。要和未来的伙伴对簿公堂,我感到非常遗憾。但旗下作者和作品是我们立足商场的根本,不管是作者资历新老,或者是否已经显出商业价值,我们都要保护。尽管夏眉小姐刚刚加入我们,搜神系列也只是新作,这件事我们必须严肃处理。”

  白秀峰并不是侠士。他出面让AS签下了夏眉,不仅仅是招聘,更是公关:一半是因为夏眉的作品全是足够好,另一方面是因为抄袭和被抄袭是炒作的噱头。瑞腾侵权手法拙劣且没有过一点防备,真要告肯定一告一个准。AS狮子搏兔,告瑞腾侵权,一方面可以利用瑞腾炒作《玄天奇闻》的热度,另一方面更在法律和道德层面上师出有名。不用花钱,自然有反抄袭的网友在刷天道好轮回的同时替他们宣传AS是个多么看似低调实则牛逼的公司。

  AS在中国观众,尤其是年轻观众心目中“和Disney一样牛逼,还比Disney接地气”的形象,只要一个官司就成了。

  我对白秀峰说,打官司费钱,市场推广就不费钱了吗?

  当时白秀峰拍着我的肩膀:“You naught naughty girl”

  都是算计而已。

  我关上满屏的视频页面。

  手机又是叮叮咚咚一阵响,Raytime-IPO微信群已经炸了。

  急 3

  正午刚过,我已经站在瑞腾总部前。可能会被Acorn&Shells起诉侵权,任何神经正常的公司都不会不慌。

  网友们扒公司履历的速度很快。AS不仅作品的质量和影响力紧追Disney脚步,就连版权维权时不择手段,出手惊人,和Disney也旗鼓相当——当然还没到为了让版权在自己手里多攥着几年而修改法律的程度,但确实干过把抄袭他家作品的公司搞到倒闭的事情。

  这会儿是美国的半夜,股市还没开市,但瑞腾的盘前股价已经开始跳水了。

  我经过前台的时候,看见一直跟着周荣的司机赵和顺在和前台姑娘神侃:“你说最近是不是撞邪了啊。鬼节……靠,转天我自己去佛光寺门口找人算了一卦,说最近风水背,阴气重。鬼节那天鬼门没关上吧?说不定明天荼白本人都出来了……”

  我假装没听见赵和顺的胡话,径直上了电梯去瑞腾的会议室。

  荼白本人出来?十年前就不可能了。若是可能,我现在也不会站在这里。

  我轻轻摸着颈上荼白的美人鱼项链。可能是心理作用,项链坠竟然有些发烫。

  时间太神奇了。想起那天,我已经不会再流泪了。

  我记得那天我终于去考托福了。早上出门前我告诉荼白,别担心,我下午就回来。托福考试的时候没法看手机,但如果有事还是给我发信息,我一出考场看见了,就立刻回来。

  荼白紧紧抱着我,然后对我说,她相信我会考得很好,她相信我很厉害。

  几个星期后出分了。我确实考得不错。但那天发生的事让一切都没意义了。

  出了考场,我查看了一下手机,荼白在我出门之后大约一个小时的时候给我发了一条信息:“加油!晚上我做好吃的庆祝。”

  但看着那条信息,我背后莫名一阵冷。如果是平时,她这会儿应该发来好多信息了,说她买了什么菜,或者问我是不是考好了出来。可是这一整天,她就只有这一条短信。

  我给荼白发信息:“今天在家怎么样?我马上就回家啦。”

  荼白没有像平常一样秒回。打荼白的手机,手机关机了。我觉得更加不安。一起上托福班的前宿舍室友也考完出来,看我脸色煞白地站在考场外的储物柜旁边,担心地过来问我:“怎么了,章鱼?不舒服还是没考好?”

  章鱼是我的外号。以前的室友说我像一只八爪章鱼,什么都抓在手里,每天忙得昏天黑地。

  “还好……我先回去休息了。”我一边说一边往外走。

  监考老师追过来:“诶,这位同学你把储物柜钥匙还给我!”

  我匆匆把钥匙往监考老师手里一塞,就跑了起来。

  身后同学在喊:“章鱼你真没事?”

  “没事!”

  为了赶时间我叫了辆出租车,而且一直跟司机说:“师傅,拜托你快一点。”最后连钱都没让师傅找。

  总算到了家里,我一边开门一边喊:“荼白我回来了!”

  没人回答。

  当然了,荼白听不见啊。我安慰自己说。

  客厅兼书房没人。窗户是开着的。看样子,一盆我们养了很久的凤尾竹在地上摔过。原来的陶瓷花盆应该已经被摔碎了,地面上还有零星几块碎瓷片和土渣。现在凤尾竹是用一个结实的塑料袋包着下面的土,放在窗台上原来的地方。

  “荼白?”

  我走进卧室。阳台上面晾着的我们的衣服都被荼白收好叠好放在衣柜里了——包括一件我想着快开线了,或许应该扔掉的衬衫,也被荼白整整齐齐地重新缝好。但整个房间,就是不见荼白。

  卫生间和厨房里也没有。

  进来的时候门好好的锁着,家里也没怎么乱,荼白到底去哪里了?

  我在客厅里急得直转圈。这时候,我看见书桌上放着几张纸和荼白的钢笔,旁边是一杯喝了一半的水和药瓶。钢笔的笔帽没有好好盖上。那个钢笔是我和荼白一起买的同型号。她用白色款,我用黑色款。她从来不会用的这么不当心,连笔帽都不好好盖上。

  那几张纸上反反复复写着同一句楚辞,“唯昭质其犹未亏”。其中一张纸中间是几个潦草的字“何以如此?我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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