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桃心急火燎地去扑火,只是德昌宫内全是图籍,一旦着火,岂是能救之理?
很快,德昌宫也成了恣肆的火海,残风西卷,天空中都飘着书册画籍的灰烬。
这时,外面突地传来的杂沓之声,一队百来人的吴越兵闯了进来。
一支利箭“嗖”地飞来,直朝保仪的胸口刺入。
“小心!”山桃大喊一声,扑在了黄保仪的身前,锋利的箭矢贯穿她的胸腔,又刺入保仪的肩头。
“山桃……”
山桃的唇角间含了一丝笑意,“主子没事就好……”一语未完,她的身子倒了下去……
吴越兵中,一裨将装扮的人,看那火海冲天,跌足痛心道:“还是来迟了!听说李煜在这里藏了不少珍珠宝贝可惜了!”
另一小将则注意阁楼上的黄保仪,抹了抹嘴角,“他娘的!珍珠宝贝没看到一件,女人倒是有一个!这姿色,还真可以给本爷爷当夫人了!”
“去!给本爷爷将她抓下来!”
吴越兵们蜂拥而上,要活活擒住保仪,保仪的唇畔勾出一抹冷笑,放下了怀中的山桃,纵身跳入火海中。
就在此时,一支长鞭突然当空卷来,将保仪卷了回来。
保仪在空中飞旋飘落,竟落入一个男子的宽大怀抱里。
她心一惊,稳住身形之后才赫然发现一个宽额高鼻,英气逼人的男子,尤让她心惊的是这男子的目光,极为清澈温柔,四目相触的一瞬,仿佛电光一般激彻了她周身。
意识到此男子是贼兵,黄保仪周身打了个激灵,一把抽出了男子腰间的配刀,指着围住自己的众人道:“你们谁敢过来!我就与他同归于尽!”
男子拱手作揖,温言道:“小将曹璨,唐突了姑娘,让姑娘受惊了。”
另一头的越将不屑地哂笑道:“她不过是李煜的一个玩物而已,曹将军何必对她以君子之礼?”
曹璨不听则已,一听周身血液上涌,手一挥,长鞭击向那越将,将他击得滚地一丈远!
曹璨冷冷道:“这一鞭,要让你记住非礼姑娘的下场!若是再有污言秽语,我定会搬下你脑袋!”
众吴越兵一见自己老大受欺,纷纷亮出兵刃,两拨势力剑拔弩张。
那吴越兵裨将怒道:“我等为王师友军!不为将军所辖,你敢如此待我们!”
那被打落地的越将擦了擦唇边的血迹,仗着自己人多势力众,喝道:“跟他废话什么!杀!”
曹璨身边仅跟随十余人,处于百多越人的势力包围中,明显不是越人的对手。
若是要开始一场硬战,曹璨绝对要吃亏。
曹璨不屑道:“可别忘了,你虽为友军,不过也是摇尾乞食的狗而已,我王师要伐你吴越,也不过是旦夕之间!”
“你……”那越将越发愤懑,一张脸憋成了猪肝色。
“况且,你们若真是与本将人马动手,消息传到了曹大将军那儿,只怕到时候论功行赏,分不到你们一个铜板!”
那些吴越兵面面相觑,他们参战图的就是财产,若当真是分文未取,岂不是空忙一场了么?
果然,此招极为有效,那越将虽然极为不满,也只得怏怏而去。
殿楼外顿时空旷了许多,曹璨此时方能细细端倪眼前女子一二,见她素裙玉簪,容颜清婉,气质自华,目光竟是痴痴地,面上泛出儿女情长的温柔情景来。
黄保仪见他像只呆鹅似地紧盯着自己,脸上滚烫地红了,持刀横在自己的颈前,娇叱道:“别过来!过来我就自裁!”
那锐利的刀锋割破了她雪白的脖颈,慌得曹璨连连摆手:“我不过来……我不过来……”
黄保仪慷慨道:“今日我朝亡在宋军中,我保仪绝不做亡国奴!”
她心下一横,手腕用力,就要割断自己的脖颈,说时迟那时快,曹璨将手中的扳指弹了过去。
“叮铃”一声脆响,扳指击开了刀,曹璨急上前夺走刀,将保仪狠狠抱在胸前。
保仪挣扎道:“放开我!”
“放开你?放开你让你做傻事?”
“国破城亡,我黄芸如何能苟活于世?”
“若是依姑娘之言,金陵数十万百姓岂不是都要赴死?”
保仪一时被诘问住,竟不知如何回答。
曹璨的语气温和下来,道:“我宋军虽然攻城,但对金陵百姓绝不伤一厘一毫。而那些伤害无辜城民的吴越军,都已被曹将军军法处置,姑娘尽可放心。”
保仪心中一热,一想到城中百姓可免遭屠戮,她心中十分欣慰。
可是……
“终究是亡国之耻,小女子身为宫妃,不事宋朝!”她突然拔了发髻上的玉簪,狠狠扎向自己。
曹璨一手箍住黄芸的手腕。
黄芸的手不能动弹,仇恨地紧瞪着他。
曹璨不予理会,对身后的随从道:“将黄姑娘送到船上去。”
将吏们对黄芸作揖行礼:“姑娘得罪了。”自去护送黄芸出城上船。
☆、第七十二章 旧家乡(2)
此时宫城内外正是激烈交战时,宫中所剩一千余虎贲军正与宋军竭力而战。
李煜的贴身禁卫军拥着国后,杀出一条血路。
冲出城门之后,禁卫仅剩下四五人,都是身负重伤。
禁卫正要护送周嘉敏上一叶扁舟,从水草中突然传来喧杂声,数百人吴越兵窜了出来。
再望向江上,江上也行来无数只战船,腹背受敌,如今只有拼死一战。
那一群吴越兵见嘉敏身穿凤服,知道她是国后无疑,一个个兴奋地冲了上来!
“保护娘娘!”
禁卫们将嘉敏们护在身后,与吴越兵展开了血战。
这些禁卫们都是国主身侧的死士,奋力杀敌,力竭而死!
吴越兵们兴奋地向国后靠近,生俘国后,对他们而言,是此生最兴奋的事。
就在此时,嘉敏只觉得脚下一软,竟被人扯进了河中。
看到水底里那个熟悉的身影,嘉敏大吃一惊,曹仲玄!
曹公子,不是已经去了巴蜀之地了么?
吴越兵岂肯轻易放过国后,不停地往河中放箭。
也不知道游了多久,终于游到了一处僻静的港中,曹仲玄拼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扶着嘉敏翻上一块断木,轻声叮嘱道:“往南走,西边不安全。”
“曹公子……”
嘉敏这才发现曹仲玄脸色苍白,突然意识到什么,心底里蓦地一阵恐慌,“曹公子,你怎么了?”
曹仲玄费力地趴在船舷上,唇角勾起了一个温柔的微笑,气息微弱道:“再看到你,真好。”
为了保护嘉敏,他的背上已经刺入了好几支箭,鲜血染红了一大片江水。
嘉敏看到他受伤,心揪也似地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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