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后暗杀日记_挖坑要填坑【完结】(1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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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到此,皇帝故意顿住了,双目满含期待地看着我,等着我追问他,好让他继续讲下去。

  我拿他没法子,只能不耐地配合他的演出,问道:“更是因为什么?”

  “更是因为他对死者有情,只有心中藏着深情,才能画出那样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就像只有心中藏着深情之人,才会写出那样挺拔俊秀的‘一’字。”

  我心莫名一跳,怕他又扯到别处,连忙正色道:“这也不是证据,而是推测。”

  皇帝再度语塞。

  我稳住心神,继续问道:“府中这么多人,陛下又有何证据证明凶手是四弟?”

  皇帝道:“死者的死亡时间是在午时五刻到未时四刻之间,而你的四弟在午时五刻到未时一刻间拿不出不在场证明。”

  我微眯眼道:“这样的证据可定不得人罪,陛下当真能拿出如山的铁证来吗?”

  一旁的楚桓终忍不住友善地提醒道:“娘娘慎言。”

  这时我才惊觉,我的语气已不再平和,变得咄咄逼人起来。

  我的心已经乱了。

  心先乱之人,往往是输家。

  皇帝平静地看着我,脸上无愠怒,亦无不解。

  比皇帝更为平静的则是跪在我身旁无言的崔昭。

  无言之人,常常是因为无情。

  默然半晌后,皇帝平静地站了起来,平静地从衣袖中掏出了一块玉佩,微笑道:“崔昭,朕今日赐给你的那块玉佩,你可还留着?”

  崔昭没有回话。

  皇帝赏玩起手中的玉佩,自顾自道:“朕也不知你喜不喜欢朕给你的那块玉佩,但看起来,你并不喜欢你爹给你的这块玉佩。”

  皇帝手中的玉佩刻月纹竹,我知晓那是爹给每个年满十五岁的儿子的生辰礼物。每块玉佩模样全然相同,唯有背后刻着的字是不同的。

  皇帝走到了崔昭的身前,低下头道:“如果你当真喜欢,那就该好好佩在身上,而不应让它掉在了不该掉的地方,被旁人捡去当作证据。朕记得初次见你,是在崔大将军书房外的庭院里,你说你在此地温书是因为此地清静。现下想来,你重返案发现场怕不是来温书,而是来找寻你在同死者交合时,不小心掉落在了此地的玉佩。朕第二次见你,是在你的书房,那时朕见你没佩玉,觉得稀奇,便兴起赐了你一块玉。若朕未记错,你谢恩时,手微微颤了一下,那时朕以为你是受宠若惊,谁料到原来你是因为朕提到玉佩之事,心头发虚,手才会因此发颤。”

  “朕问你,你可知朕是在何处寻到的这块玉佩?”

  崔昭仍没有回话。

  “朕是在死者的衣衫内层中寻到的,上面还沾有死者的血迹。朕猜,待你在池塘畔遍寻无果后,便以为玉佩落入了池塘中,你知晓就算我们在池塘畔搜寻得再为仔细,也决计不会仔细到往池塘里打捞东西,便安下了心来。你所算不错,我们确实未曾想过池塘里会藏有乾坤,但你千算万算也没算到,这块玉佩竟没有掉进池塘,而是掉进了死者不整的内衫里,若不是因为我们要验尸,不得已剥光了死者的衣衫,也未必就能发现这块玉佩。”

  “事已至此,朕也不知该说何是好。崔昭,你相信报应吗?朕觉得这大约就叫报应。”

  当“报应”两字落下后,崔昭的身子明显地颤动了一下。

  这回换我镇定道:“这块玉佩许是凶手从四弟那儿偷了过来,故意留在了死者身上,意图嫁祸给四弟。”

  皇帝摇头道:“朕问过下人,崔昭前几月才满的十五,现下正当爱这块玉佩爱得紧,日日都佩在身上。下人们还告诉朕,今日崔昭出房门前腰间还别着这块玉佩,可待他回房后,腰间的玉佩便不翼而飞了。皇后试想,若你心中没鬼,当你发现你心爱的玉佩不见了时,你是闭口不谈,还是会连忙派人去寻?”

  我不敢答。

  皇帝转而又对崔昭道:“朕知道,你认为我们根本就不会想到此案和玉佩会有何关联。若你说出玉佩不见之事,反倒会节外生枝,说不准还会生出此地无银三百两之嫌。”

  皇帝的话已尽,我也再无话可说,无理可辨。

  这时从头到尾没有开过口的崔昭终于开口了。

  他平静地说出了第一句话。

  “我输了。”

  接着他又平静地说出了第二句话。

  “人是我杀的,陛下的推理几近全对。当我今日回屋后,发觉自己的玉佩不在了时,便知已输了一半。陛下所言没错,我的运气真的不大好。”

  说到最后,崔昭的脸上露出了与年岁不相符的遗憾之情。

  皇帝看了崔昭半晌,摇了摇头,将玉佩扔到了崔昭的身前,淡淡道:“你不是输在了这块玉上,而是输在了你的心上,因为你的心已经乱了。心乱之人,常常会轻易中敌军之计。”

  崔昭一听,神色微变,连忙将地上的玉佩翻了过来,只见玉佩的背后刻的不是“昭”字,而是一个“秀”字。

  这不是崔昭的玉佩,而是崔秀的玉佩。

  皇帝道:“朕其实至今还未寻到你的玉佩,朕猜它确实是落到了池塘里。可就算朕真从池塘中捞出了你的玉佩,那也不能作为证据,因为你大可说是在池塘畔温书时,不慎将玉佩落入了池中。你很聪明也很谨慎,所以朕根本就寻不到任何证据。无奈之下,只能出此下策,以谎言诱你说出真言。”

  在皇帝说这番话时,崔昭的神色已发生了巨变。他的眼睛睁大了几分,嘴巴微开了些,鼻翼略张,原本的镇定已荡然无存。

  他抬眼看向了皇帝,眼中是藏不住的杀意和悔恨。

  这一刻,崔昭终于有了一个十五岁少年该有的模样,会冲动,会极怒,会不服。

  但这一切,不过是近乎一瞬的事。

  很快,崔昭又恢复了往日里的平静,不卑不亢地跪在地上。

  皇帝似不愿再看崔昭,仰头叹道:“朕不明白,你明明有大好前程,为何要做出这等傻事?”

  “因为我爱她。”

  皇帝问道:“既然相爱,为何相杀?”

  崔昭平静地微笑道:“因为她乱了我的心神。”

  在场众人听后都皱起了眉头,很显然他们不能理解杀人和乱心神之间有何必然的联系。

  他们不能理解,但我可以。

  我记得七年前,我在信上委婉地问了爹一个问题,若是我遇到了一个乱了我心神的男子该如何是好?

  爹的答案只有两个字。

  杀之。

  可惜当初的我没有做到。

  我不仅没有杀他,还在大雨中紧紧地抱住了他。

  正如夏姨娘所言,在最为关键的时候,女人往往会心软。

  因为崔昭是男人,所以他做到了我没有做到的事。

  对爹而言,崔昭今日所为自然是一件值得褒奖的事。

  无论是他杀人的动机,还是他杀完人后的谋划都值得大力夸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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