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疑道:“血迹?”
皇帝道:“朕对死亡时间的推断都基于死者留下的血迹,可如果那血迹不是死者的,那朕的推断就失去了意义。”
我强压心中的震惊,道:“血迹不是死者的,那是何人的?”
“是共犯,也就是马客的。这便是凶手诡计的精妙之处,以他人之血替代了死者之血,以此来误导查案之人,从而掩盖死者真正的死亡时间以及此案真正的案发现场。”
我又问道:“陛下怎知那血是共犯的?”
皇帝道:“因为马客的右臂今日莫名多了道伤口,朕料想闺房中的血便是从那道口子里流出来的。”
我平静道:“这只是陛下的推测罢了。”
“这确实只是朕的推测,可无数的推测集在了一起,便能推断出整个案件的真相。”
崔秀听到此,冷汗已布满了额头,可跪在我身旁的崔昭依然很镇定,身子未曾颤动过一下。
所以我说他很像爹,因为爹无论何时都很镇定。
镇定得让人生敬,镇定得让人生寒。
这般的镇定在有些人眼中常常会成为一种挑衅,在有些人的眼中则会成为一颗定心丸。
服下定心丸的我继续平静地问道:“陛下推断出了什么真相?”
“若朕所料不错,此案的经过应当是这样。你的好四弟趁崔大将军不在,将死者约到了几近无人的池塘畔,男俊女美,情投意合,一时干柴烈火,共赴了巫山。岂料兴致正当高扬时,两人发生争执,崔昭一时冲动,将爱人毙命于己手。若是寻常的少年,必会慌张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皇帝说到此,顿了片刻,看向神色如常的崔昭,接着道:“可你不是寻常的少年,所以你非但没有惊慌失措,还一心在想如何才能洗刷掉自身的罪名。你知以一己之力难以应付此事,便叫来了正在附近照看花草的马客。以崔大将军对你的宠爱,加之你自身的才智,应早已知晓马客不是寻常的花匠,而是影剑卫中人,影剑卫中人效忠的是崔大将军,自不会让自家主人的爱子背上杀人的罪名。马客得知此事后,便同意了协助你洗刷罪名。有了这样的高手相助,事情便好办多了。
“你们二人先是清理了现场,确保无一丝可疑的痕迹留下后,便又将尸体藏在了某处,你知晓死者为赴此次幽会,将贴身侍女遣去了府外,一个时辰后才赶得回府。聪慧如你早已算好了侍女回府的时间,便让马客在侍女快要到府上前,将死者的尸体移到了死者的闺房里,并命其再次用金钗插进死者的致命伤口处,可你又知死者死后,体内的血液已停止流动,就算金钗再次插入伤口,也不会再有多少血液流出。你为了制造不在场证明,于是就想出了一个绝顶聪明的法子,让马客自伤右臂,将血大量洒在死者的伤口处和地上,营造出死者刚离世不久的假象。而此时的你早回到了书房,不知已待了多久,自然有了令人信服的不在场证明。”
“你们原是想将此案嫁祸给死者侍女,因为于你看来,区区侍女,命贱如蝼蚁,其言何其轻,就算真有冤情,又有何人愿来为她申诉呢?可你万万没料到的是,本该等来的侍女没等到,却等到了乱闯的朕,而朕还在进屋前好巧不巧地瞧见了马客离去的身影。”
最终皇帝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道:“你很聪明,你胆子也很大,但你的运气真的很不好。”
皇帝的每一句话我都听得很认真,他的每一个字我都听进了心里。
待我听完后,便看着皇帝明亮的双眼。
看了良久,我才微笑道:“陛下的推理甚是精彩,精彩得就像是一个故事。”
皇帝听见“故事”二字后,嘴角的笑意渐渐地消失了,因为他听懂了我话中意。
故事只能是故事,就算你的故事再精彩,也只是毫无理据的胡编乱造。
他明知故问道:“皇后此话何意?”
“臣妾的意思是,敢问陛下,你能为你的推理拿出证据来吗?”
作者有话要说: 前两天三次元的事情太多了,所以木有更新,给小天使道个歉QAQ
这一章的凉凉有一种拿了反派BOSS剧本的既视感 ( ̄^ ̄)
☆、皇后的日记:二十六杀
皇帝微笑道:“皇后想要什么证据?”
“陛下方才的推理中有许多地方都需要证据。”
皇帝问道:“比如?”
“陛下怎知两人相约在池塘畔,又怎知这池塘畔才是真正的案发现场?”
“因为死者今日才穿的新鞋鞋底上沾有青苔,而朕恰好发现池塘边石凳凳脚处的青苔被物事给蹭落了一片,那一片的形状和死者鞋底跟处的形状全然吻合。所以朕推断死者临死前去过池塘边,并在池塘边有过剧烈的活动。而反观死者的闺房,整整齐齐,干干净净,床榻上的被褥连褶皱都没有,哪里像是发生过交合和争执的地方?”
我面无表情地点明道:“这不是证据,而是推测。”
皇帝语塞。
我又问道:“陛下说四弟和死者两情相悦,可有证据?”
皇帝道:“死者对你的四弟是何情感,朕不知晓,朕只知道你的四弟定是心悦死者的。叶非秋在崔诗的房中搜到了一幅画,画上画着死者,崔诗的画技平平,可画上的那双眼睛却画得极好。朕不信那双眼睛是出自崔诗之手,一问之下,崔诗果真承认,那双眼睛是崔昭替他画的。”
“朕又问他,那日在百渡楼中他们三人到底谈了什么。崔诗只说谈了些风花雪月之事,他和死者说不上几句话,倒是崔昭和死者相谈甚欢。可就在那一夜之后,崔诗便对死者倾了心。他回府后日日念不能寐,唯有写诗作画以解愁思,无奈他画技不佳,画旁的地方还尚算能见人,可一画眼睛,便将全画毁了个干净。崔昭画技超凡是府上人尽皆知的事,于是崔诗便请求崔昭替他将那双眼睛给画上。之后尚在禁足中的崔诗便只能一天到晚对着那幅画,以解相思之苦。直到终有一日,他实在熬不过相思之苦,便向崔大将军提及此事,大将军一时未给他答复。几日后,死者便被崔大将军纳回了府上,大将军此举无非就是让崔诗死了这条心,崔诗会意后,也幡然醒悟,走出了情局。不到一月,崔诗便全然对死者失了兴致。”
皇帝就跟说评书一样,说了许多与案件并无甚关联的事,末了,还不忘有感而发,评价了一句。
“自古男子多薄情。”
其余众人皆不敢在皇帝发表感叹时打断他,唯有我敢冷脸道:“陛下说了这么多,还是未回答臣妾的问题。”
此话落后,皇帝才从他的评书世界里清醒了过来,瞪大眼睛道:“啊,是吗?”
接着他又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道:“依朕看来,画上的那双眼睛画得如此之好,不仅仅是因为崔昭画技超凡,更是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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