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什么?鸾淑不明白,与墨子矜背对背依偎在一起。
躲在门外浇水油的衾家下奴听到主人的命令,将火把靠近浇了水油的墙壁。轰地一点火苗窜进窗口,爬上柱子墙角,愈烧愈旺,愈烧愈烈。这会子逢夏与秋交际的季节,东风呼来,助长了火势的繁茂,又因布庄里多是易燃的织物,整个布庄陷入火海。
存活的手下托起受伤的衾天远狼狈离去,阴险地将门锁上。
鸾淑懵然不知所措,想是被这凶猛的火势吓到了。
墨子矜强行拉着她的手,往窗口跑。
鸾淑却甩开了子矜,目光急切在火海里追寻云鸾颜的身影,“颜儿,颜儿,你在哪儿?!”
她不是她的亲妹妹,但她也是条人命,活生生的人命,她怎能眼睁睁看着她被火海吞没。
墨子矜低眼看着怀中呱呱而泣的图儿,担心孩子受不了浓烟辣雾,复心切看了看执迷不悟的云鸾淑。
屋顶上巨大的悬梁烧断,正对着云鸾淑极速坠落,她急切寻找妹妹的身影,全没有注意到。
危险!
墨子矜运力将那根上百斤重的悬梁定格在空中。
“快走!”墨子矜咬紧牙关,嘶吼一声,发力的手正是那只受伤的手臂,此时此刻被迫再发力,伤口喷出了不少的鲜血。
云鸾淑恍然受惊,方看到头顶上的悬梁朝她而来,趔趄躲一边,悬梁砰地断成两节。
云鸾淑推开他:“墨子矜你别管我,你快走,带着孩子走啊!”
烈火喧嚣的声音吞没了她喊破喉咙的声音。
慌乱下墨子矜抓住她的手:“你若不走,我也不走,图儿也不会走!”
他们一起死,一家三口一起死,这未尝不是种幸福。
云鸾淑做着艰难的抉择,看着茫茫火海无望,找不到云鸾颜的身影,墨子矜又拿孩子逼她做决定。
“你冷静,也许她已经早一步离开了!”墨子矜突然说道。
也许吧。事到如今她只能往好处认为,不然不只她,连同子矜与孩儿,都会活活被火海燃烧殆尽。
墨子矜将她举出窗口,孩子放给她,自己再从火海当中爬了出来,速速逃离。
不想那歹毒的衾天远留了一手,派了一名手下守在了外面,不长眼的刀砍来,鸾淑抱着孩子侧身,柔软的肩膀生生挨了一刀,肩上破开的血肉如腐烂的橘子一般暴露在空气中。
墨子矜皱眉,眼底覆上可怕的阴霾,流水剑飞出快狠准刺中敌人的喉部,敌人倒地一命呜呼。
惊魂未定,墨子矜紧紧牵起云鸾淑的手往远方逃。
一日之内,京城赫赫有名的云家布庄陷入火海,任水扑不灭,大火烧了直至三日三夜,莫说是布匹了,便连人都烧成了灰烬。
一切的一切都使他迷惑,想不通。
第一百二十一章 广纳嫔妃
衙门派人收拾残局时,发现几具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一一都有人来认领,其中一具便有云家二小姐云鸾颜的,烧得已经看不清脸了,只有黑乎乎一团干尸。云家人不愿相信,直到从干尸上找出一枚眼熟的美玉,才辨认出她即是云鸾颜。
这块玉,是十年前云鸾颜生辰,她的姐姐送给她的。
云家为她办了场风风光光的葬礼,买下一片十里地为她修建了衣冠琢,也算是补偿了她,死得其所,还破例将她的木碑放进云家列祖列宗的祠堂。
——
宣和七年,十二月,太子赵桓受父宋徽宗赵佶禅让登基,是为宋钦宗,改年号为靖康。即位后,立刻贬蔡京、童贯等人,而后重用李纲抗金。
新帝登基,大赦天下,顺而朱琏登上皇后的宝座,执掌凤印,母仪天下。
郑皇后也因此荣升为太后,住进尊贵绝伦的宁德宫。
晶莹的铜镜前,一张脸苍老了许多。身后的锦言执着精致的银梳为郑太后打理满盘黑里雪的发丝。
郑太后松了口二十几年的气,笑着感慨岁月的无情:“哀家老了,都老了,孩子们都长大了,这个时代是属于他们的了。”
锦言笑起来眼角有了鱼尾纹,道:“太后,您不老,您还年轻着,打扮起来还是个碧桃年华的少女,就跟那会儿您刚进宫一样。”
郑太后愁丝百绪笑了笑,她确实老了,锦言也老了,经不起折腾。
“你跟了哀家多少年了?”郑太后感伤旧年,兴起问。
“回太后,二十五年。”锦言亦是感慨万千,眼角不禁有莹光闪现。
郑太后若有所思道:“二十五年啊。”
一路来多的是心惊胆战,脚下的尸骸不知堆了有多高,才能换来今日的后宫太平。锦言亦老大不小了,跟了郑太后这么多年,已满期限,却还要忠心耿耿跟随郑太后,郑太后不是从未放她出宫过,给她寻了不知有多少的亲事,她一一拒绝,含着泪说祈求郑太后留她在身边做事。郑太后亦极是喜欢她的,舍不得,遂留到了今日。
心灵手巧的锦言,由于年长体衰,做起事来不似从前那么细。梳了几次,锦言才将太后的头发规规整整盘起,轻轻往柔软的发里插一顶金东珠二凤发冠,缓缓搀起太后,发冠曳出璀璨夺目的光辉。
太后张开双臂,锦言摘下衣架上的暗红云龙纹样的华裳,披上太后尊贵的凤体。
“皇上、皇后驾到!”太监传呼。
朝气蓬勃的宋钦宗一身金黄的龙袍,而皇后则是着了百鸟朝凤的华美衣袍,两人步履进了宁德宫,缓缓跪在太后面前,喜上眉梢齐声道:“儿臣给母后请安!”
郑太后慈笑,屈身牵起桓儿和朱琏,握着桓儿的手道:“你现在是皇帝了,怎么能给哀家下跪呢?”
皇帝就该有皇帝的样,在不是不懂事的孩提了。
宋钦宗却不同意母后说的话,笑回:“您是儿臣的母亲,儿臣不跪您跪谁呢?”
“是呢,儿臣就应该多跪跪母后。”朱皇后婉笑,端庄高雅,脸上扑的妆容要比从前精致百倍,戴的手饰也都是从邻国进贡来的。
温暖的话语直戳心窝,郑太后感动地热泪盈眶,她从未想过桓儿能当她是亲生母亲,这些年来,她战战兢兢,害怕他会不喜她,害怕会不好相处,此刻想来是多余的。赵桓诚心诚意供养她,捧她当上太后。有这么一个孝顺的儿子,有生之年她心满意足了。
“母后,儿臣送您出宫吧。”
整装待发,宋钦宗牵着郑太后的手,相送至宫门。宫门处太上皇等候多时。
“父皇。”宋钦宗亲切喊了句,父皇母后此去镇江,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一时的,整个大宋江山交由他手中,天下的重担放在他肩上,他有点木讷浑然,倍感压力,毕竟他是新人,没什么好的治国方略。
“父皇,儿臣!”宋钦宗心中有千言万语,朱皇后牵住皇上的手。
“行了,别说了,启程。”太上皇打断他的话头。
同行的一行车队长长的,宫女、太监各五十名,抬着金撵,推着一车车的箱子,向宫门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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