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福宫,曾是父皇最爱的地方,一砖一瓦都还是老样子一成不变。儿时,她常跑来这儿戏耍,调皮地打扰父皇清净,还卷走了不少父皇的名贵画卷。父皇非但没来责怪她,反而放任她为所欲为,对她宠爱有加。
今非昨,父皇退位,这片辉煌的江河不在属于父皇,对她的宠爱亦随风而逝。新皇即便是她的同父同母的亲哥哥,亦不可僭越方圆的规矩。
待人往里通禀,得召之后,赵嬛嬛曳了一卷青莲叶暗纹翩翩长裳,半蹲身在赵桓面前:“皇上吉祥。”
“嬛嬛,你怎么有空来了?”
赵桓喜笑开颜,亲切地托起同父异母的妹妹,赐上座。
赵嬛嬛款款起了身,嘴边保持一抹怡人微笑,抬起雪亮的双目的同时,绝色的美人冲击她的视线。
想必这位便是传说中皇兄宠爱的妃子——云鸾淑了。确实,云昭仪长得不仅美丽,水亮漆黑的眼眸轻睐似会说话,连她这个女人看了都会生出莫名的嫉妒来。
恰巧,云昭仪迎上了柔福帝姬细细端详的双眼。
许久不见,柔福帝姬变化不小,换了妆容与衣裳,鸾淑险些不认识她了。
当初,宋徽宗亲赐婚礼,柔福帝姬凤冠霞帔,风风光光如愿以偿嫁给了墨子矜。而当时的鸾淑仅是作为一个位卑足羞的奴婢。只配站在一旁,低头面对她与自己心爱的男子,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时,她的心有多痛?
没人知道,更不会有人注意到她的存在,她是如此的渺小,渺小到与空气融为一体毫不突兀。
可就是这样的她,新婚之夜墨子矜宁愿抛弃新娘,跑来与她洞房。
便是那一夜,她怀上了图儿,以此展开一系列的诡秘的复仇心计。
云昭仪盯着赵嬛嬛出了神,赵嬛嬛亦盯着她出了神,两人双双定格,电流般的眼神来回交替,复杂难懂。
被无视在一旁的赵桓,为找存在感,调侃道:“看来你们真有缘呢。”
第一百四十三章 冰清玉洁
柔福帝姬面露春风一笑,眉目轻盈,愉悦道:“想必这位便是皇上的云昭仪了,我常有所耳闻,今日一见,果然,云昭仪不愧国色天香,就是我看了都喜欢的紧!”
云昭仪含羞低垂眼睫,望了眼皇上,微俯身谢过:“谢帝姬美言。”
皇帝的妃子没有一个是丑的,这是真理。她不过是其中一个罢了。
赵桓命了奴婢端来精致的糕点与茶水,细心伺候柔福帝姬。
柔福帝姬欢欢喜喜坐下,抿了一口子龙井茶意思意思,说笑了一些家长家短。表面看来和谐无比,实际却是各怀鬼胎。
想当初,柔福帝姬最希望的莫过于自己的亲皇兄赵楷能够当皇帝,可为何敌不过赵桓的不择手段。
现如今,赵桓成了皇帝,她讨好巴结还来不及。
“皇上,妹妹今日来是想与你商讨,关于我夫君的事。”难为柔福帝姬心系墨驸马爷。
入宫前,她便去了天牢,探望夫君一番。子矜在那儿过得并不好,精神萎靡,身上落满的尽是干了的血痕,牢狱使好狠的心,对他施了酷刑,看到这样的子矜,她心疼地落下胭脂泪。
墨子矜杀了衾天远不错,可被杀的衾天远也是死不足惜,是他羞辱子矜在先,子矜才会一气之下将他错手杀死了。他若不来招惹子矜,子矜又怎会平白无故杀了他?
“便是朕犯了法,亦因与庶民同罪,更何况是区区一个他呢?”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赵桓语气强硬堵塞她的欲口。
在赵桓还是太子时,墨子矜便与赵桓结下梁子,现在好不好,墨子矜触犯了国法,他自然没有要帮他的理由,巴不得他早死早超生的好,只是他的爱妃不准,说什么都要留下墨子矜的贱命,一来是为了施展皇上的仁厚爱人,二来可保证皇室家族的利益。处死墨驸马,可绝非小事,搞不好皇室大乱。
柔福帝姬几番苦苦哀求,皇帝硬是摆明了态度,直至皇帝烦了皱起眉头。她识趣地闭了嘴,说是府中还有事,不宜久留,怏怏不快地退出了殿堂。
“臣妾,去送送柔福帝姬。”
云昭仪自请,紧随出了殿宇,前面不远处,见那柔福帝姬垂头丧气,想必是为了子矜的事,愁闷不已。
“帝姬!”
赵嬛嬛听见后头有人唤她,便停下柔软的步子,缓缓转身曳了曳长裳回望。
云昭仪与她并肩同行,柔声安慰:“帝姬放心吧,墨驸马爷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有她在的一天,子矜便不会死。
“云昭仪来就是同我说这些?”赵嬛嬛有些难以置信,她们仅见过一次面。
云昭仪笑,轻摇了摇头:“自然不是,我出来是想劝告帝姬一句,皇上近日心情不大好,还请帝姬能不来打扰就不来,以免引火烧身。”
确实,近日赵桓的情绪波动极大,连她都难以持控,稍微出了差池,她自身难保。
“谢谢云昭仪提醒,我都知道了。”柔福帝姬雪眸里遮上朦朦胧胧的水雾。
“我送帝姬出宫门吧。”
“不用,云昭仪且留步,皇上还在殿里,你还是回去多陪陪皇上吧。”
柔福帝姬微莞尔,她可不是什么矫情的女人,这点若受不了?侧身徐徐离去,不在十步一回望。
倒是身后的云昭仪目不转睛盯着柔福帝姬的背影,直到那抹华丽的背影消失在宫巷,她忧伤地转身来进了殿宇。
打道回府的柔福帝姬碰了一鼻子灰,本着没好心情。
赵暻喜笑,充满希望问道:“怎么样,皇上怎么说?”
柔福并无好口气,闷闷喘口气:“皇上说了这事没得商量。”
她亦是爱莫能助,若是父皇在,只要她去父皇面前掉两滴眼泪,那一定会是另一番结果。
赵暻的希望全叫冷水浇灭,帝姬求情都没法子,更何况是他?
无果的赵暻不快地回了府邸,另想计策。
可不想,他前脚步入府邸,后脚圣旨紧随而来,不幸的是他被贬了官职,原因竟是他管理人犯不善?
赵暻垂头,卑躬屈膝呈上双手,颤抖着接过:“臣赵暻接旨。”
这一刻,他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黑暗,凭什么他平白无故遭到贬谪,他不满,凭什么!
特命人暗地里调查,他此次遭贬谪的真正原因。在府里来回踱着步子,暗自揣度,定是衾家跑到皇上那儿告状,一定是这样的!
他愤愤想着,派去调查的手下速度极快,回来启禀,附在大人耳边一五一十告知实情。
得知实情的赵暻惊然,一厉掌击在木案上訇然,恼怒的一字一句自牙缝钻出:“什么!好啊,竟是那个女人,本官与她无冤无仇,竟敢加害本官!”
既然他的阳光道受阻,他亦绝不会让她的独木桥好过,这次非将她的独木桥砍断不可。
“你带几个人,现在去街上找一个女人,找一个比那个女人还要美丽万倍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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