贴身奴婢领命,附在秦宸妃耳边低声细语,交代查到的一些线索。
她已派人暗地里私查,云昭仪被毒害的那天,事情发生的前因后果。该说这样的陈年旧事,是不会有人去在意挖掘的,一说起凶手,人人都会认为是皇后,可她并不那么认为。
皇后又怎会蠢到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会把事情做的那么明显?
她在怀疑是郑贤妃毒害了云昭仪孩子,如今她没证据,能证明郑贤妃是真正的杀人凶手。不管是人证绿萝,或是物证含毒的七巧点心,都被销毁处理的一干二净。
皇后都不追究是谁了,她又何必多此一举,帮云昭仪找出真正的害子凶手,人家知道了亦未必会感激她?她或是在想,自己帮她寻到凶手这么大的忙,她们便能重归于好,回到从前?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那么做,许是她想洗清嫌疑,让云昭仪相信她吧。
“你所言千真万确?!”秦宸妃闻遍奴婢查来的线索,不免心惊,又离真相近了一步,每近一步,沉甸甸的分量压在她的胸间喘不来气儿,迟早暗处的真相会浮出水面的。
愣是,宫女吃了熊心豹子胆,亦不敢说半句假话:“奴婢所言句句属实,不敢欺骗娘娘!”
“好……你下去吧……”秦宸妃扶着椅手,有些不安。想不到,令她想不到的事情多了去,只是这件事最让她意料不到。
明媚的天儿最宜,出门赏花游院,皇宫里大大小小十来座院,最大的御花园当属后苑,那儿是皇上与诸嫔妃常常关顾的名声景地。
那里的湖水映着蓝天白云,那里的绿肥红瘦争奇斗艳,那里的凉亭,称得上避暑圣地。
秦宸妃亦不例外,闷在宫殿里怪无趣,便来后苑赏花寻乐。
经过一丛没腰的绿肥红瘦,花碟飞舞。秦宸妃抬手轻轻抚了抚那一尾开得灿烂的绯牡丹,红红艳艳,染红了心房。不免触景生情,长眠的记忆悄然苏醒,跃入她的双眸间,曾经她们初结下渊源,便是由了手心的这朵红花。想来惭愧,她竟如此的霸道蛮横,大打出手,害苦了鸾淑。
这一想,竟无法自拔,深深陷入过往的美好长河。
秦宸妃抓着一朵红花,紧紧盯着它,细细琢磨它的美,竟由心地绽开了朴素的笑靥。
“姐姐,你看那里的花好美!”丁才人欢呼雀跃,拉着云昭仪的绛紫色袖子小跑。在丁才人眼耳中的所见所闻似乎都是新鲜新生的,充盈了勃勃生机。
云昭仪被丁才人拉到灿烂的红花面前。
她看着一丛红肥,放亮双眼,捧起笑脸,毫不吝啬口舌赞扬道:“哇,这些花儿的姿色堪称一品,就像丁儿一样的美,竟能招来蜂引来蝶,魅力无限。”
以花喻美人,暗热浮生,丁才人秀丽的薄面烧的通红通红的:“哎呀,姐姐在夸我,我的脸可要烫坏了!”
笑声夹着微风刮进秦宸妃耳里,此情此景,她都不舍破坏与打扰,她们关系真好,令她好生羡慕,遂默默走开,当作从未经过,留她们眉开眼笑。
“娘娘,赏花赏的正好,怎么走了?”奴婢不解,今个儿娘娘是怎么了?见着云昭仪,便跟田鼠遇了猫儿躲躲闪闪。
秦宸妃俏皮地白了一眼,责怪她:“要你多嘴!”
“哦,娘娘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宫女求饶。
秦宸妃可没那么小气,便原谅了她的多嘴,后苑逛够,心满意足:“我们回宫吧。”
“是,娘娘。”婢女牵着自家娘娘的手,回了宫。
一回到宫里,婢女忙前忙后,替娘娘备下沐浴的汤水,细心伺候娘娘沐浴更衣。还是与昨日一样,几乎无异。沐浴的汤水撒了娘娘最喜的玫瑰花瓣,都是刚采摘来的,可新鲜了。
晚些,宸妃娘娘服用了晚膳,得闲便开始在烛光的投影下做刺绣,也不知在绣什么图案,模模糊糊的,想来是绣着玩儿的。
不知绣了几多时,眼睛有些发酸,她停了停穿针引线,揉了揉雪亮的眼睛,小憩一会儿。
亥时分,却有只信鸽扑扇着羽翼,自窗口飞了进来,落在檀木桌上。她轻推开窗子,望了望窗外,并不见什么人,便把信取了出来。
信中人道是,约她一人至城墙上,来了便可知,害死云昭仪肚子里的孩子,究竟是谁。
她不是一直想知真凶是谁么?
眼下便有一个揭开谜底的千载难逢的机会,可遇而不可求,错过这次下次可不再幸运有了,她去或是不去?
经深思熟虑一番,终是披上了青玄的披风,独自迎着冷清的夜色,掌灯前往高高的城墙上。
她来了,望了望附近,却还不见约方现身,且等一等。四下泼了浓浓的墨,地面流淌着一河皎洁的月光,由是站在城墙上,故风萧萧,鼓动她的披风向四处翩翩不定,竟有些阴森森的凉意袭遍全身,下意识她抱紧了微寒的玉臂。站在城墙上,望月,月的轮廓竟是如此的清晰庞大,伸手便能勾到残月。
远处,有一人执着一掌萤绿的宫灯徐徐走来,脸上蒙了一面神秘面纱,只露出两只弯弯狡黠的笑眼。
“怎么是你?”秦宸妃来人不善,一眼识出来者是谁,便是她挫骨扬灰,她都能认得出她。
“怎么,是我,你很失望?”蒙面人冷笑,若月寒。
料是她,她后悔冒着冷夜来了。
蒙面人不想知她此刻有何感想,细语婉转:“你是想知道究竟是谁杀害了云鸾淑的孩子吗?我告诉你。”
秦宸妃竖起耳朵,洗耳恭听。
蒙面人停顿了几片瞬,慢慢靠近她,狰狞道:“是,我!”
猛然,掀开羊皮,露出丑恶的饿狼面目。一掌宫灯哗然落地,微弱的光芒尽被夜色吞没殆尽。
凶猛的恶鬼扑上来,扼住秦宸妃的纤纤细脖。
秦宸妃惊愕挣扎,欲窒息,喘不过气来,拼命扼住那双掐住自己脖子的魔爪,双脚被逼着不停地往墙边靠近。
慢慢的,她的身体紧贴着城墙,垂死挣扎,畏惧转头望下,下面是可怕的万丈深渊,冷硬的地面铁青着脸没有一丝温意,似在向她招手邀她快快下到那里与它做伴。若是跌下去必死无疑。
不……
她惊恐挣扎,断不能就这样轻易被害,她肚子里还有皇上的孩子,她是秦将军铁打的女儿,自小演武,怎能输给一个坏女人?
死亡面前,激发出人的求生本能,她咬紧牙关拼死一搏,抬腿狠狠地踢了蒙面人腹部一脚。那人吃了一腿,缩了手,秦宸妃趁此空隙挣开她的魔爪,捂住腹中的孩儿,惊恐地往前逃命:“救命啊!杀人了!快救救我!”
她是逃生中恐慌的野兔,过度害怕,身上的力气似逆流的河水慢慢流走,双腿竟也不争气的发软。而背后的人是疯狂兴奋的豺狼,持着利器拼命追击上来,不知疲倦不知累。
她愈是害怕,愈是激起对方的野兽之心。
阴凉的风刮过,一截冰冷的短剑刃刺进她的胸口,背心明显一凉,骤痛自胸口炸开。她低眼转下眼珠,只见胸口有液体源源不断的往外流,浸湿弄脏了她最心仪的织雪落暮莲衣裳。这件衣裳是云鸾淑亲手一针一线为她缝织,送予她的,想不到,最终一刻她竟是穿着它死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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