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拼力挣扎着,皮肤的血色一抽而空苍白如纸,浑身每一处血肉都在像流沙一样流失,亡灵附在她的身上恐慌吸着她的精气,她的每寸血肉都在贲张挤压求死不能。
待到精尽人亡时,她便会与它们为伍,拉更多的人下水。身体颓靡悬在半空中,脑海中残留着半点碎片的意识,堕仙池……那个戴着凤凰面具的白衣男子……
自己快要死了吗?会被吸成一具吓人的干尸……
暖酥虚弱发笑,摊开手脚,不再做垂死的挣扎,让它们尽情吸吧……
柔光充盈整条隧道,无间隙包围她,亡灵灭。
她似乎看到了通往天堂的曙光,凤凰面具的白衣男子徐徐走来,牵起她的双手,面具里藏着双动人心弦的眼睛,嘴角微微上扬,淡淡的令人心生温暖。
她是在做梦吗?那为何手心里藏着的温度如此真实?
骗人……
那男子轻轻撬开她干燥的嘴唇,一颗白光灵丹送入她的口舌,滑至喉咙,服进心田。
体内仿若生出无数个跳动着的细细密密的琼浆玉露,大地之气凝聚成团,散发吸收,一时滋润益气,精气充盈,枯干无救的花朵竟活了过来。
她凝视他,伸出手,近距离揭开他的真面目,长久困扰她的疑惑都将迎刃而解。
可……他却像空虚的云雾,斑点般从她的指尖消失,怎么抓亦抓不住。她环顾渺茫的四周,除了烟雾再不见人影,生气难过朝四周大喊,“混蛋!你出来!你到底是谁……”
她迫切想知道,他是谁!
凭什么随便闯入她的心,凭什么说走就走,凭什么放任她心痛!
暖酥从梦境之中气愤醒来,睁开眼,回到现实,四周无烟雾,只有谷风徐徐,前面开着黑乎乎的洞口便是密室出口,四下无半个人影。
暖酥摇摆手臂,跳了两下,身体完好无一处伤痕,精力充沛,全不似具干尸,半生疑惑,“是他救了我……”
这么说来,他是她的救命恩人。
拿起身旁的桃花剑,吸了口气,站在天涯之上吹着忽冷忽热的谷风,衣带云般飘飘。
待在人间必定凶多吉少,去或留。
她的心告诉自己,不能走,她在这里丢了样弥足珍贵的东西,必须找回,否则她会食不下咽寝食难安。
今后,走一步算一步。
第三十九章 女犯
宣和三年,五月。
三年之久,宋江起义败。太子赵桓俘获宋江等头目,凯旋归来。宋徽宗大喜,赐他与朱琏成婚,成婚当日大赦天下。
东京内,自从太子赵桓平定宋江等贼寇后,国泰民安。人声鼎沸,青石长街,车水马龙,谈吐奇怪的金胡子胡人来往贸易。
街角有美人,一方淡紫色天堂鸟丝巾蒙住纤面,只露出一双明眸善睐,楚楚动人。
城墙上张贴着女通缉犯的画像。
群众纷纷围上去凑热闹,暖酥亦同流凑进去,一看画像,女子绝世惊艳,众人皆是叹为观止,再往下看悬赏金:赏黄金万两,并盖有太子的真龙玉印。
顿时,掀起热议的狂潮,京城内谁人不知,这神秘女子与衮王的风流佳话,如今太子大婚不久,便想着另觅新欢,对象却是自己的弟媳妇,实在是有违伦理。
此处不便久留,暖酥压低白纱斗篷,速速离去。
自打王府出事,她便一直与王爷手下的皎安阁保持密切联络。
两鬓白霜的陈叔站在门口着急拍着拳头等待,一看是她回来,速速领她进门,警惕地左顾右盼,才关紧门。
皱起发白的眉毛,半是责备的语气道,“好姑娘,你怎么出去了,外面到处都在缉拿你!”
暖酥摘下斗篷,气喘吁吁,显然没从战战兢兢的情绪中脱离,委屈脸,“对不起,陈叔,让您担心了。”
好在尚未酿成大祸,姑娘安好,否则他就是死亦没脸下阴曹地府见王爷。
“等些日子风声一过,老奴立即安排马车送姑娘出城。”眼下只能如此,京城是处危险的虎穴,躲得过初一亦躲不过十五。
“出城?!”暖酥情绪波澜高起,她从未想过有天要离开京城,执着扭过头,“大仇未报,我怎能背城逃去!”
无风不起浪,民间里广为流传当年沙场之上是太子赵桓残忍杀死了自己同父异母的亲弟弟赵柽,火烧衮王府亦是他做的。
她无法忘记,当年送君征战时,赵桓嘴边挂着一抹诡谲的笑,她早该知道,早该知道他的阴谋诡计,不然赵柽也不会死,夏虫也不会因她丧命。
她恨自己的愚钝,不由得红了眼眶,如今的她无亲无故,倍受孤独的煎熬。
“冤冤相报何时了,你迟早会明白的。”陈叔叹息一声,他是过来人,奉劝她无需多作执着,保命要紧。
又说衮王府上上下下百名家丁皆是因她获死,只为换她一条性命,走或留她自行考虑。
几日里,逢年五月初五端午,皎安阁外另是一番热闹景象,赛龙舟,家家户户粽子飘香,纪念伟大的爱国诗人屈原。
本性难移,若是别时暖酥早就跑出去耍上一耍,她可从没过过端午。只是她忘不了陈叔的话,沉甸甸压在她心中,便是在夜里亦是辗转反侧,不知如何。
陈叔特地送来些夫人包的粽子慰问她。
“谢谢陈叔。”
暖酥耐着酷暑,坐在房里发呆,来一碗冰雪甘草汤合着香香的粽子咽下,望着门外滚滚升起的热气,百无聊赖的一日便过去了。
第四十章 出城
夜里,她起身整理好行囊,半夜敲开陈叔的房门。
陈叔揉着惺忪的睡眼,一边走来开门一边穿外衣,看她整装待发站在门外,很是高兴,“流姑娘想好出城了。”
“嗯,现在出发,越快越好。”她都想好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陈叔趁着夜黑风高,没来得及向屋内的夫人辞行,急忙备好马车。
花梨木的马车嘚嘚迎着银色的月光碾过寥寥的青石长街,飞驰过新宋门,驶向逶迤的城郊。
刚出城郊入了林子,浓浓的乌云遮住了月儿,雷声震耳,倾盆大雨哗哗铺地,渐车帷裳,马车里的暖酥左右晃动,不小心磕碰到脑袋,路途愈发颠簸难行。
“流姑娘,坐稳了!”
马车外的陈叔浑身湿答答,卖力甩着缰绳,视线叫豆大的雨滴打得睁不开眼,如蜡汁的雨滴打在满是皱纹的脸上生疼,冒着大风大雨,泥泞的土路不休不止赶路。
出于平安着想,暖酥道,“陈叔,太危险了,要不,我们找个地方先避避雨!”
暴雨轰隆的声音掩盖了暖酥尖细的声音,陈叔听不见冒雨继续护送她前行。
只要还在东京方圆百里,他便一刻无法安心。
“吁!”陈叔急急扯住缰绳,马跃起前蹄撕鸣。
该来的还是躲不过,前方五十多名蒙面刺客看来在此已经恭候多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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