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要帮她?
暖酥面向大家伙,缓缓眨了下墨眼,响亮发声:“大家伙可都听得一清二楚,方才是梁公公命我将这些衣裳都处理的,没错吧?”
“是呀,怎么了,可这貌似和你烧衣裳可不是一码子事。”同雀儿一伙的宫女同仇敌忾。
被烧的衣裳不只有奴婢的,还有各宫娘娘的,这罪名下来即便是十个脑袋都不够砍。
他人着急,暖酥却依旧平静似水,处变不惊,轻启唇问他:“不知奴婢这种处理方式,梁公公可还满意?”
朝阳下的笑容明媚刺入梁师成精明的双瞳。脱离想象,公公非但不处罚她,反而拍起清脆掌声。
“啪!啪!啪!”他从心底佩服她,不愧是天赐贵人,巧舌如簧。
一直以来,梁师成暗地训练她,给她特殊关照并不无道理。只要她肯帮他仕途通达,他在所不惜,捧她做皇后亦或女皇。
只是,她怎就如此固执,固执地不愿与他为伍就算,还要拖他入水。
衣裳烧尽,火坑渐熄。
梁公公朝她摆出可亲的笑脸:“你处理的很好,可以休息了。”
感激不尽,暖酥回了个迷惑众生的假笑,款款福了福娇媚的身子:“谢梁公公。”
转身薄面微冷没了笑,仿佛适才笑的人不是她,而是虚无缥缈的影子。
“梁师成,你徇私舞弊,我会让姑姑惩罚你的!”雀儿不甘心,烫伤的手一拍水面,激起水花,咬牙切齿瞪着离开的那抹亭亭背影。害人不成反害己,伤了玉手又赔衣。
荒无人烟的角落,金橘色罗儒的女子蜷缩起身子瑟瑟发抖,断断续续发出时高时低的抽泣声。
暖酥静悄悄坐到她身旁,静言陪着她。
等她的双眼停雨,等她堵塞的心情好转,等她开口诉说内心的苦闷与委屈。
像她这般平凡的人有千千万,没人注意她的开始与结局,永远当着稍纵即逝的绿叶,生命如过眼云烟,迟早会淡入土地。然而,就是这样的她在深宫中坚强平静地存活了十年,走过繁华与落寞。
秋月抬起带雨的脸庞,低声平静道:“酥儿,你说像我这般不堪的女人是不是应该浸猪笼?”
暖酥凝固了双眼,沉默着无声无息,秋月继而苦涩地笑了笑自问自答:“我想亦是。”
像她这般不值钱的东西,活着就是在浪费粮食。她已经对这个无情的世间彻底没了希望。
暖酥抓住她的肩膀,十分认真看着她,无比坚定道:“不是!秋姐姐不是!”
“我知道,你不需再安慰我了。”秋月认了,推开她的手。
执着的暖酥迫切握住她的手,更加坚定的语气:“秋月不是!”
秋月定定看着她,看见她的双瞳燃起生的火苗,绿油油直击内心,仿若间将她从死亡阴暗的泥潭中拉回,重燃希望。
“我认识的秋月姐姐,是温柔体贴的,绝不是坏女人。人之初性本善,你情我愿有何不可?如果有生之年,我能遇见我爱的那人,我心甘情愿将我的一切都献给他,哪怕坏了名声一生不嫁。”暖酥微笑,坚定说出自己的心里话,爱是雄伟,坚不可摧的。
秋月绽出雨过天晴的笑影,牵着暖酥温和的手,像她一般坚定自己心,顺从自己的心意,绝不轻易被世俗击倒。
她爱梁师成,在他还是小太监无权无谋的时候她就已经爱上他,日日跟屁虫似的尾随他,仅是看着他的背影就满心欢喜。为了令他快乐,身体上的满足无疑来的最快。
秋月掏心掏肺为他付出,他心里是否有那么点点爱她……爱且搁着不说,一点点喜欢有没有?
为此,暖酥倒是为愁容满面的秋月支出妙招,考验男人是否真心。
“等会你回去,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咱不理他,冷暴力怼他,假装跟其他太监交往,气死他。”暖酥神气说道,皱了皱下巴。
“哈?这样真的行得通吗?”秋月担心自己不理他,他会不会生气,会不会从此与她老死不相往来。
女孩子谨慎的心思,暖酥还能不懂?
“行不行得通,结果不外乎两个。”暖酥不敢保证结果的美好。
思前想后,徘徊不定的秋月终于解开锁紧的眉头,下定决心:“嗯,一不做二不休!”
“相信秋月姐姐,你一定可以的!”暖酥为她添油打气。
两人暗地里约好,各自回去照常行事。
渐渐褪色的掖庭宫门,不争气的秋月抱着萎靡的梁师成痛哭流涕。
因她,梁师成扛下烧毁宫物的罪名,在少府监领了不轻的五十大板,臀部的衣与肉模糊成团。
梁师成微风一笑,盯着暗藏于角落的暖酥说道:“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
秋月颤抖着轻抚他的秀脸:“月儿都知道……别说话了,我带你回房养伤。”
暖酥倚在墙壁上暗不作声,静静看着秋月扛着承重的梁师成,渐渐从自己澄澈的双瞳消失,她的心水惊起涟漪。
深宫,人心叵测,稍不留神,命丧九泉。
仅仅是雀儿那般弱小的人物,都可将她踩死于脚底。她攥紧泛白的指腹,残忍地意识到,自己犹如蜉蝣般的卑微可笑。
初秋渐微凉,暖酥回房,掀开自己的被褥,刹那间花容失色,呲地怒声毒蛇张牙凶猛扑来。
暖酥下意识迅速躲开,脚步踉跄,置于柜上的青花瓷瓶随着她的惊吓怦然碎地,惊魂未定,慌地伸手抓来烛台,明火挡在前头。
毒蛇方才不肯靠近,却亦不舍离去。
闻得奴婢房里传来的一声动静,秋月急步跑来探究竟,还未踏进房门一步,就被眼前的场面吓得进退两难脊椎寒凉。
“蛇!”
相比下,暖酥倒是显得出奇冷静:“快去膳房提热水来。”
秋月连连点头,霎地扭头飞跑,却发觉跑错了方向,复而辗转掉头继续跑,烧来满壶热水:“暖儿,热水来了!”
暖酥维持僵硬不动的姿势,毒蛇在她脚下盘旋吐信示威,苦苦就是不肯将她放过,想来毒蛇是受过特有训练的,只认定她身上的气味。
“浇死它!”暖酥斩钉截铁道。
“我……”纵然心中惊恐万状,为救她秋月豁出去,死死闭住双目,将沸腾的热水倒在毒蛇身上,当即毒蛇烫的发白死去。
低眼间,秋月惊地松手,铁壶砸地生出巨响。
化险为夷的暖酥放下烛台,秋月上前握住暖酥冰冷的手:“你没事吧?”
暖酥连摆了摆头,急促的目光紧盯着地上的死蛇。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泥金笼中空无鸟影,暖酥惊愕睁大黑白分明的瞳孔:“啵啵呢?!”
她疯了般不顾一切跑出去,不食一口晚饭,空着肚子对着黑乎乎不见月的夜空大喊:“啵啵!”
她似翻滚海啸,秋月怎么拦亦拦不住她,怕她出事挑了盏明灯紧随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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