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静默半刻,长明才半笑半嘲应了句:“是吗?”
她该相信谁呢?
五月春末,天气已渐温热,不比春初那般捎带寒凉,只闷的人心头发紧。
到了王府,季云疏却不在府内,府中丫头微言片语透露,王爷又去了冯府呢。
长明越见烦躁不安。
午间也未用上几口饭食,连盘锦都觉出她的心绪不宁,未敢多劝。
一直等到夜上三分,季云疏才回府。回了府,便径自入了书房。
盘锦说完这些,小心翼翼道:“姑娘,您要过去找王爷吗?”
长明皱眉:“我为何要去找他?”
盘锦纳闷:“您这一天不吃不喝的,不就是在等王爷吗……”
长明冷笑:“谁告诉你,我在等他?”
盘锦:“……”
长明将手中凉透的茶盏往桌上狠狠一落,流纹瓷盏发出清脆的“咔嚓”声,而后传来更清脆的喝声:“睡觉!”
夜半三更,自伤好后,长明第一次辗转难眠。
窗外淅沥疏朗落起夜雨来,点点滴滴打在洞开的小轩窗上,过屏夜风夹杂着丝丝泥清气,叫人格外的心情脑明。
长明正躺在床上,睁开眼睛,还是浓浓的一片昏暗。她伸手在眼前探了探,眼不见五指。
略颓丧一叹,她又重新闭上眼,微微起身唤道:“盘锦。”
这般唤了好几声,盘锦才迷迷糊糊从外间进来,呵欠连天道:“姑娘,怎的了,是不是一日未进食,饿了?”
长明穿着一身雪白的中衣起了身,摸索步至窗边,道:“燃些香吧,这雨声扰人,我睡不踏实。”
话音刚落,忽闻屋外一阵熟悉的气息,便顿在身边小轩窗外。方才说出口的话,仿佛一颗浸了醋的梅子滚进了心底,憋得她难受不已。
屋外来人与她隔窗相对,长明似能觉出那目光正顺着窗口正正落在她身上,不假掩饰,逼迫压人。
轻呼一口气,长明手下利落的关了窗子。
盘锦不晓得季云疏此时正站在屋外,自顾嘟囔道:“姑娘你今天怎么啦?饭也不吃,觉也睡不好。”
长明打断她:“别多说,燃香睡觉。”
盘锦正将香炉小心掀开,闻言只哦一声。
点了安神香,盘锦似想了想,还是多嘴道:“这香还是上回姑娘受伤的时候睡不安稳,王爷特意燃上的呢。”
长明略显诧异:“什么?”
盘锦以为她不信,一股脑将王爷的底子都翻了出来,道:“您不知道,王爷那时每夜都等您睡深了才来,燃香换药,都是王爷做的。还不叫奴婢告诉您呢。”
前些日子因着箭伤,长明晚间只能趴着睡。又因伤口疼痛难忍,时常辗转半夜眠不得。后来盘锦燃上这香,她竟觉心中安稳许多,渐渐才睡的踏实一些。未曾想……
长明的手还搭在窗沿上,正待想要不要开了窗,问他进不进来避避夜雨,却闻窗外人息渐渐远去。方才软下来的心思立时又烦乱起来,长明将窗子一锁,道:“谁燃的都一样,快去睡吧。”
盘锦略清醒了几分,深刻觉出长明与季王爷之间的纠乱,乖巧闭口不言,默默退了下去。
长明重新躺回床上,香绕鼻端,如云似雾,却再也无法安她的心。
阵法一事,终是入了心结。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啦~
☆、解结
辗转反侧些许,终是迷迷糊糊半入了眠。
心眼昏沉之际,恍觉一阵冷气入堂,裹带着雨水和院中晚棠的清淡幽气丝丝绕在了枕畔鼻端。
长明猛地清醒,耳边听着窸窣碎响,而后侧躺着的背后稳稳的贴进一团火热。
长明蓦的一僵,脑子里转了无数遍踢下床还是自己滚下床,最后统统归于尘土,做了个看似最正常的决定—装睡。
但平时怎么摆怎么好的手脚,装睡的时候便是怎么摆怎么不好,时不时还要鼻头发痒,发丝盘背。偏身后那人一点都不体谅装睡有多辛苦,进了被窝不算,还偏要往长明身边凑,凑就凑吧,还呵气?
长明忍无可忍,略一转头,对着身后一团黑暗极是隐忍道:“你睡就好好睡,总往我脑袋瓜子后头吹气做什么?”
正调整姿势的季云疏一愣,而后顺势便将无处可放的手挪去了她腰上,不好意思笑笑,道:“吵醒你了。”
长明咽了咽口水,闷了闷心跳,也不好意思笑笑:“那倒没有,我一直没睡。”
季云疏鼻端闷笑,一片热气涌向长明的后颈,长明忍不住抖成了鹌鹑。季云疏又贴近她几分,长臂越过她的腰将她的手一握,道:“冷么?怎么抖成这样?”
长明叹气:“不冷的不冷的,你不用贴我这么近……”
话未完全,季云疏却冷兮兮般抽了口气,打断道:“你不冷,我倒觉得冷。”
长明一噎,半刻,无奈道:“那,那你抱着吧。”
季云疏嗯了声,不客气地将她抱了满怀,舒舒服服闭了眼。
长明闭目僵硬躺着,僵着僵着,僵过了头,反倒软和了起来,自觉的在他怀里也舒舒服服贴了个位子,刚准备闷头睡一觉,却又忽的想起什么,转头问道:“你方才不是来过一回?”
季云疏似乎已半入了尘眠了,闻言只低低应了声。
长明却不放他好觉,伸手推推他道:“别睡。”
推搡在胸膛的手柔的厉害,季云疏无奈叹息,一把将她的手摆了回去,捏在手里,一边说道:“听说你今天见了故人,有些想家,便想来看看。路上下了雨,我没看清踩脏了衣物,你伤方好,怕将阴邪过给你,就回去换了一身。”
说完似隐忍着极大地睡意一般低头看她:“好了么,快睡。”
这回答不轻不重,却神乎的比安神香管用许多。长明在被子里蹭了蹭,重新蹭回方才那个舒服的位子,踏踏实实入了眠。
至于阵法一事,想必比不上一个温暖适宜一夜春风造好梦的被窝。
一夜幽雨,打乱了一院芳菲琼枝。天光初现,鸟语微鸣,堙在如细鹅颈绒般轻妙的日色中,格外幽宁静谧。季王府家规森严有序,下人们寻常从不多造事端,只闷头做事。偌大的王府虽无女主人,却也在老管家的打理下井井有条。此时,已有当值的小丫头们拿上扫帚水具,三两作堆,轻手轻脚洒扫庭院,顺便赶去长明卧室窗外扰人的鸟雀。
但鸟雀声杂,早已声声惊梦。
屋内,季云疏略先睁开了一双黑沉沉的眼睛。适应一刻,转头看向身边脸蛋闷睡的通红的长明,不动,也未曾出声。
盘锦因昨夜起了一回夜,今日难免兴致有些低沉。是以当卧室门外一双沾满泥泞的男靴静静放在花架旁边,她只略一迟疑,便推门进了屋。
刚一进屋,便听见纱帐重重地床榻之上隐隐传来如下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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