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明_韩鲤鱼【完结+番外】(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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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报什么信?”

  狐狸忽的换了一张脸,略显纠结道:“若是原开始,我倒是没什么避讳的。但是如今瞧着你……哎,你真的想知道吗?”

  长明奇了:“不是你说要来给我报信的,又来问我想不想知道?”

  狐狸将一颗毛茸茸的脑袋摇的欢快:“我是说,这事有关季王爷,你如今怕不一定想听了。”

  长明心头一缩,似如秤铁狠狠落下,坠捶了一般。这些日子狠力避开不愿多想的缘由,如今正像雨后银鱼,争先恐后破荷而出。

  见她不答,狐狸砸吧砸吧嘴,道:“我还是不说了……”

  “说吧。”长明截住,“早说晚说都一样,无甚区别。”

  狐狸挠了挠头,嗫喏道:“听说,皇上要给季王爷赐婚。周浪荡此去巴蜀除了祭祖,亦是去寻什么,巴陵玉来做聘礼。我先前不知道,将那玉偷来玩,害的周浪荡以为玉丢了,听说今日还被皇上狠骂了一顿。此次回京,想必皇上便会下赐婚圣旨了……”

  狐狸说完,见长明面无表情,手却握紧了木杖,忍不住弱了气息,小声道:“也不晓得,为何非要什么巴陵玉来做聘礼……也不知道是哪家小姐。”

  狐狸不晓得,长明却很晓得。

  此前与冯小姐来往之时,偶有一日听她碎念过,大京的贵女们,姻缘际遇多不由己身。她偏要做个掌握自己命运的人,皇帝赐婚才不算什么,若是逼急了,大不了一死以明志。若是有儿郎想娶她,须得以古玉巴陵玉为聘礼。

  近些日子闲来无事,季云疏也并不总往府外跑,没事就喜欢拎着她念书给她听。四海五湖志念了不少,其中亦寥寥几语带过巴陵玉。据说此玉乃是上古宝玉,开朝元帝得此玉,赠与皇后当做大婚的情物。

  长明想,若要有什么来证明痴爱纠葛有多么深切,这巴陵玉大约是最稀罕的一物了罢。

  给她念到这一段的时候,季云疏心里到底是何种想法呢?一面与她情深纠缠,一面托付周意堂去替他寻定情宝玉,与冯小姐结亲?

  长明久坐不语,狐狸有些呆,两只爪子搭在她膝上推了推,道:“瞎子,你没事吧?”

  长明顿了顿,才摇头:“无事。”

  狐狸还要再劝,忽闻院外传来细碎脚步声,只得道:“来人了,我先走了,你保重。我得空再来看你。”

  言毕一个纵身从西侧梁窜逃而去。

  院外果真转入两个丫头,远远瞧见长明坐在桌旁,小心步近。因显见的长明脸色不好,更添了几分小心,道:“姑娘?王爷在堂前摆宴,留了英武侯爷用膳,请您同去。”

  长明垂首不语,待再次抬首,已是笑颜浅浅,道:“劳烦两位姐姐,就说我有些不大舒服,不过去了。”

  两个丫头对视一眼,同声应是,相继退去。

  作者有话要说:  深情厚爱生于孽障,虐一虐,爱更切。(一本正经)

  ☆、夜思

  噼里哗啦水珠嘈杂作响,盘锦将铜盆里的水重新倒回了池子里,而后又探了身子去舀。

  长明百无聊赖坐在塘边,嗅着夏风温润,缕缕荷香。耳边听着风卷荷叶疏朗之声,出声提醒盘锦道:“别捉了罢,仔细掉进去。”

  盘锦头也不回,自顾拿着铜盆舀水,口中还道:“姑娘,大黑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总没精打采的。如今入夏了,王爷新近往池子里投了一批小银鱼,奴婢捉两条哄大黑开心嘛。”

  狐狸的话还似绕在耳畔,长明提不起半点兴致,只索然无味道:“那你当心。”

  言罢便对着一池荷鲤神游天外。

  盘锦看准了两条潜伏在荷叶下边的小银鱼,一个用力灌进了铜盆,开心转身方要喊,视线却生生被院外步进来的身影拽了去。

  季云疏冲她摆摆手,小心靠近长明,却发现她毫无所觉,又怕突然出声吓到她,只得慢慢坐到她旁边去。

  因晚间喝了些酒,季云疏染了一身的酒香,叫夜风一熏,便顺着他温柔又专注的眼神环了长明满满一面。

  长明微转了头,避开他的气息,道:“你来了?”

  “嗯。”

  想不出还能说些什么,长明索性闭口不言,季云疏也未曾出声。

  二人就这么静静地坐着,一旁,盘锦小心翼翼端着盆远去。

  似对坐了一把月光那么长,季云疏才开口,道:“不开心?”

  长明抿抿唇角,忽的转头看他……

  睁了眼去“看”他。

  那双眼睛浑然无波,死寂如枯井,显得那张脸也毫无生气,眼尾额角都似沾满了云雾,飘飘绕绕的叫人看不清。

  季云疏愣住。

  长明却笑笑:“可怕吗?”

  未听见季云疏回答,长明又问:“跟你们的眼睛,生的一样吗?”

  有静默许久,才听见一旁季云疏答她:“自是一样的。”

  话里全然抚慰,长明垂首转头,却又被他的手托着脸转了过去,耳边听他如是道:“我们长明最美的,就是这双眼睛了。”

  长明再次将脸转过来,重新闭上双目,低头笑:“王爷哄小娘子的手段,真是愈发精进了。道行之深厚,长明佩服。”

  熟悉又略含讽刺的口吻,自打他认识她第一天起她便是这种口气对着他,似乎极不愿意靠近他,恨不得离他百丈远。隔了这些日子,再次听见她这般疏离嘲讽,季云疏竟觉得十分陌生。

  再想到她先前怪异举止,季云疏不免皱眉怀想,何处惹了她这般不快。

  长明将木杖一握,起身道:“夜深了,王爷回去歇着吧。”

  言毕已脚步利落回了屋子。

  季云疏仍坐在原地未动,眼睁睁瞧着那身形单薄的女子踏入一片黑沉,她眼睛瞧不见,屋里竟是常不燃灯。

  月下清塘,院内无声。

  长明握着木杖呆立半晌,总觉这副模样不再是从前那个洒脱肆意的自己了。

  她就说,跟着季云疏蹚进了这趟浑水,哪里还能全乎着走出来。

  这般想着,忽然听见门边响动。那人进了屋,并不开口,自顾窸窣盘弄着什么。

  长明忍不住问道:“你干什么呢?”

  季云疏道:“看见你屋中黑着,来替你燃灯。”

  长明古怪笑道:“我是个瞎子,燃不燃灯,没什么区别。”

  季云疏手下一顿,还是固执的点亮了烛火,又仔细罩上了灯罩。一时,昏黄的灯色将静立着的青衫女子浅浅挑了出来,终是没他方才见得那般,好似沉满了孤寂与凉薄。

  季云疏错也不错看着她,问道:“你可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长明想也未想:“没什么。”

  最恨她这般遮掩回避,季云疏也恼了几分,抿唇挥袖而去。

  是夜,长明又是辗转反侧未得入眠,此回却也未唤盘锦,自己起了身摸索着去关窗。行至窗边,微顿了顿。窗外无人,关了窗,落了锁,回身的时候听见前夜某人燃起的烛火噼啪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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