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者分明有意,听者却无暇顾及,生生错开了这一步。
季云疏心头大定,临出了院子,示意院周潜着的活鬼纷纷散去,一时只余钟馗兄。
长明听得院外四声散尽,又枯坐良久。从晨色熹微,枯坐至日色高升,果真再无一人前来此处作扰。
桌边放着收拾好的包裹,不过画卷一幅,旧信两封,另大黑一只。
长明望着房内四周,想自己当初空落落的这般来了,如今还是这般空落落的离开。
吉时将近,锣鼓喧天,福语声声,夹墙入缝,偏这堂院寂静无声,格外入耳。
长明枯坐无聊,忽的想起一事,随手自匣子里翻出一玉柄来,拈在手里趁了趁,寻出门去。
探着金银宝气寻至一株晚棠底下,欢快的执着玉柄开挖。
想来是近来盘锦刚来翻过土,玉柄亦十分趁手,异常好挖。
长明一边挖,一边絮絮:“盘锦啊,姑娘我身家清清白白一贫如洗,如今迫不得已借用你嫁妆银子一二,待来年有幸与你重逢,定当三倍奉还。”
房顶上的钟馗兄听得眉眼四裂,心头更是纳罕,尚没想清楚长明要银子来做什么,忽闻院子响起一道陌生又清亮的嗓音如是道:“小姐需要银财,我苏家有的是,何苦为此脏了一双妙手?”
长明与钟馗兄齐齐一愣。
长明欣喜:“哎,苏兄,你来的这般早?”
钟馗兄怒:“大胆狂徒,竟敢私闯王府。”
苏生折扇一打,风流倜傥:“小姐快些离开,此处交给小生便是。”
长明方想说你一个书生,如何能与钟馗兄论武讲道。下一刻,只惊的目瞪口呆。
苏大榜眼手执折扇,纵身游龙,与钟馗兄战作一团。衣袍翻飞发丝飘舞间,竟分毫不输风采。
乖乖,竟是看走了眼,这小子,忒他大爷的能装会算。
长明当即不再迟疑,回屋拎了包裹与大黑,便向着与苏生等人书信往来通好了的那搭祭台子偏远西墙底下新挖的狗洞而去。
钟馗眼睁睁看着长明腿脚利索毫不犹豫奔远了,惊怒大喊:“姑娘!”
长明脚步一顿,转头隔了一段距离遥遥一合手:“钟馗兄,今日王爷大婚,我就不留下来喝喜酒了,来日江湖有缘再会!”
而后潇洒奔远。
钟馗兄一边应付苏生,一边想要脱身去寻长明,奈何苏生忒难缠,几番打斗下来,皆是不占上风。
正踌躇间,但见苏生扇子一收,微笑道:“俗话说君子动口不动手,这位兄台,我们还是动口吧。”
钟馗兄冷冷瞧着他。
苏生自怀中取出一物,递将过去,面上浮笑如狐:“这是顾小姐托我代交给王爷的东西,劳烦兄台转交。”
钟馗兄犹疑接过,却见是一方丝帕,因眼熟的厉害,方才想起便是长明往常用的那一块,又见上头隐约印着些红色小字,忙小心翼翼收将在怀。
苏生见此,又一合手:“兄台不如早早派人去追,何苦与在下在此作无谓纠缠。”
言毕竟是折扇一甩,大大方方从正院而出,背对着钟馗仍笑言道:“哎呀呀,新娘到了,在下且去前厅讨一杯喜酒喝喝。”
……
☆、厚颜无耻请假条
等文的孩子们,洗洗睡了……
明天喂……
☆、风波
日色高扬,冯府的大红喜轿一路吹吹打打送至王府门口。
王府西墙一个新鲜热乎的狗洞里,正钻出一个灰头土脸的青衣小娘子。
墙外正停着一辆马车,小娘子四下瞧了瞧,确定无人,又从洞里拎出一只白猫,动作迅速奔上了马车。
车夫头戴帷帽,瞧见长明奔上了马车,立时便赶着车转入正街。
正街前方王府门口人声拥堵,喜声炮竹纷乱。
长明坐在马车中,马车缓缓驶过正门,风动帘边,飘忽的视线正巧荡到了门边那一身寻常装扮的季云疏身上。
他竟未着喜服?
心中诧异未过,忽闻车外一阵嘈杂,喜娘的声音夹着慌乱穿过人群,分明入耳:“新娘呢?轿内怎么没人!”
长明忙呼停:“苏武等等,外面发生何事了?”
无人应答,“苏武”非但未停,更狠狠一扬鞭,马儿吃痛扬蹄长扬而去。
这厢王府门口,季云疏表情淡漠瞧着门口乱做一团的喜队,那疾驰而过的马车在这阵混乱里分毫不曾沾眼。
马车一路狂奔,长明在车内颠的七荤八素眼冒金星。连着叫了许多句停车,车外却无人响应。
长明心头发慌,额上生汗。原是与苏生他们说好了,待她趁午时前逃出王府,自有马车在墙外接应。如今看来竟是半途生了变,亦不知车外驾马的是何人。
长明强迫自己稳了心神,留心车外动静。
耳听得近的城门处,车外之人忽的掀了帘子,单手朝长明肩颈一砍。
临双目黑沉之前,木昭大叔一张半得意的脸格外精神,仿佛在说:“如何,这回砍得可准?”
准!太他娘的准了,万没想到,叫你黄雀扑了后。
……
夜风萧萧,四野茫茫。
一辆半旧不新的乌木马车凄凄凉凉落在涢水边上。
打水前传来捎带了几分兴奋的声音:“找到了,马车在这里。”
一个下属模样的人步近了些,瞧了瞧空无一人的马车,兴奋的脸色又是一沉:“无人!”
言罢一掀车帘,车里一只包裹,一只白猫,此外再无别人。那白猫缩成一团,乍一见着火光,立时寒毛炸起,面露凶狠,呜呜叫了起来。
苏生蹙紧了眉头近得一看,叹息:“想是被带走有些时辰了。沿着河边痕迹,细细搜寻,如今京里出了这样大的事情,必定四城戒严。季王爷也不会那般轻易放他们出得京郊四城去。”
那下属立时答是,又看了眼车内的猫,问道:“这猫怎么办?”
苏生斜看一眼,正待要抱起,那白猫却愈发龇牙咧嘴起来,张了爪子上来就给那素骨的书生手挠了一道红痕。
恰此时,身后传来兵将行移之响,苏生两眉更蹙,道:“撤。”
于是一周的打手随着他纷纷撤去。
远处火把渐明,打头的那个身披墨衣骑在马上,夜风带裹的衣袍烈烈作响,一张脸寒气森森,双目更是如含了冷星冰泉一般冻人刺骨。
一行很快行至马车旁。
未及马停,季云疏便一个翻身利落下了马,三两步近的那马车,一个抽剑断了那随着夜风前后摇摆的帘子。
帘后的白猫仍是张牙舞爪张口欲斗的激烈模样,但一瞧见那拿着剑的人,竟似见了什么亲人一般绒毛瞬息,抖成了一团。
季云疏大手一捞,将它抱进怀里,它竟还往他怀里蹭了蹭,拱了拱,另委屈的呼噜了几声。这般讨好撒娇的模样,瞧的不远处山包包下头潜着的苏生面色一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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