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宫旧影_瓶子阿【完结】(2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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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臣也好,宗室也好,他们手里的权势在大,那也是君主授予他们的,既然是授予,那就随时可以再收回来,他们永远是没有办以此法桎梏君主的。

  除非,君主病重,重到无法治理朝政,重到无法拿捏大权,那一切就要另当别论了。

  第105章 一百零五

  一月十九日魏国意图起兵攻打宋国,秦国之内,智姚上奏请求派遣特使出使楚国,秦公准奏。

  下朝之后,韩刑疾步匆匆意图拦下正在往宫门去的智姚,嘴上急呼说:“智大人留步!留步!”

  智姚合袖,礼了一礼说:“韩大人”

  韩刑面染愁色,说:“智大人,可否过府一叙”

  智姚颔首。

  两人这便一同去了韩刑的府邸。

  韩刑是个清廉的人,府中陈设简朴,此刻韩刑屏退掉妻儿,关严屋门,说:“智大人可记得旬月前,大人同我提及君上不太对劲。”

  智姚知道了韩刑的用意,面色也变得凝重了起来。

  韩刑身子向他微微倾去,愁眉不展地说:“这段时日来君上可是越发的不对劲,上朝之时竟然昏昏欲睡不说,听闻在宫中更是噩梦连连,甚至出现幻象,已经许久都不能理政了。”

  智姚反倒平淡了起来,说:“君上身子不好,这几年来操劳国政,实属正常。”

  韩刑说:“大人!我们身为人臣,当为君分忧,担国之兴亡,眼下秦国正蒸蒸日上,君上万不能有事啊!”

  智姚看着韩刑哀恸的神情,半响抿了抿唇说:“你我又能作何?你我不过是个外臣。”

  韩刑身子往矮案边上倾,说:“大人,这无关于外臣内臣,我听人说,君上病重与宫中的珮…”

  智姚没待他说完,手中的青铜爵哐的一声放在了矮案上,脸色也变了。

  韩刑是个死心眼,哀恸地说:“大人!”

  智姚没看他,不想看,他只是看着矮案上的酒爵,沉默了好一阵子,才说:“宫里那人与我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道理大人要懂。”他的语速非常的慢,字字清晰。

  韩刑嘴唇翕动,叹了一声,说:“卫秧近来也不再与我们针锋相对,宫里的风浪不是我们这些为人臣的能阻止的了的,罢了,听天由命吧”

  华昭殿

  燕宛在给魏姝梳头发,魏姝有一头柔顺如锦缎的乌发,拢在手里也是软软滑滑的。

  魏姝说:“君上呢?”

  燕宛说:“在修居殿呢,今早又没能上早朝,听说昨夜里又做了噩梦,再就一宿都未合眼”

  魏姝说:“一会儿去修居殿看看”

  燕宛诺了一声。

  魏姝又命人备了碗豆羹一同带着。

  进到修居殿时就连嬴渠在处理政务,脸色很不好,苍白的很,执着笔的手抑制不住的颤抖,落下来,字也是扭曲的。

  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觉得自己突然间像是个废人。

  他一向要强,这对他来说无疑是种折磨,比死还要痛苦。

  他听寺人说魏姝来,也没有反应,仍是执着笔固执的书着字,直到她走到他身边,直到他闻到了她身上那股淡淡的熟悉的香味。

  魏姝跪坐在他身侧,说:“君上用着吃食吧”又说:“这是新煮的豆羹。”

  他将笔放下,将竹简卷好,他是个固执的人,更是个好颜面的人,他不想叫她看了去,更不想暴露自己的脆弱,他要去取羹碗,魏姝避开了他的手,主动舀了一勺喂他,她说:“君上身子不好,还是应先好好休息,莫要心急,这病非是一朝一夕就能治好的,还需多加调养。”说着将木勺递到他的唇边。

  他没有喝,垂着眸子看着汤勺里清淡的羹汤,蓦地攥住了她的手,将羹碗夺了过来,仰头喝了个干净,后将空碗扔在了矮案上,也不说话,也不看她。

  魏姝亦不出声,将羹碗收拾了准备离开。

  嬴渠忽然说:“赵国使臣何时来的?”

  这话问的突然,魏姝心里拿捏了一下,说:“十日前”

  嬴渠的声音依旧平淡,更有些冰凉,他说:“何时走的”

  魏姝说:“应是八日前”

  嬴渠继续冷声问道:“齐国使臣何时来的?”

  魏姝说:“五日前”

  “何时走的”

  魏姝说:“两日前”

  嬴渠说:“范傲呢?”

  魏姝怔了一下子,看着他冷淡的脸,手底出了一层的汗,面上仍是平淡地说:“君上何意?姝儿不懂?”

  嬴渠说:“范傲何人?寡人何时封他为秦宫左更?”

  魏姝松了口气,说:“旬月前,是君上亲自封的,君上不记得了吗?”

  嬴渠说:“不记得了”

  他说完用手按压着额头,嘴唇淡白,额头上青筋微微突起,应是脑中风涎犯了,看起来非常痛苦,拄着额头的手都忍不住轻轻颤抖。

  魏姝去搀扶他,说:“君上去榻上休息一会儿吧。”

  她的手触上了他的手臂,这才发现他真的是消瘦了不少,看来范傲送来的那药真让他受了不少的苦。

  她应该感到高兴,感到雀跃,因为他得到了报应,但她却一点都喜悦不起来,她的心静的像是水波不兴的湖面,她去轻扶他,重复地说道:“君上休息一会儿吧,别为难自己了”

  他没说话,拥着她的腰将她搂进怀里,他将头埋在她的脖颈,他呼出的气息又热又乱,这病折磨的他要疯,他不怕疼,从小也疼惯了,但他怕忘,怕自己这样一天天把所有的事情都忘光,这远比疼痛本身更加让他畏惧。

  此刻他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气,这让他觉得心安些。

  魏姝已经很久都没有与他这般亲密了,他的气息潮湿滚烫,他的手臂环拥着她的腰,她有些茫然无措,然后伸出手来摸了摸他的发,环抱住了他的肩膀,说:“君上,没事的,君上别太担心,不然成了心病就更难痊愈。”又说:“姝儿已经派人去找扁鹊,听闻扁鹊是神医,这世间没有他治不好的病。”

  又过了许久,嬴渠一点点的松开她,他抬起头看着她的眼睛,他的眼睛微微沉下,目光落在她的唇上,他用双手捧过她的脸颊吻了上去,这吻并不温柔,他已没法子再温柔,这病痛磨尽了他的耐心。

  魏姝由着他,她的舌被他咬出了血,血腥的味道沿着舌尖涌到脑子里,伴着疼痛,让她清醒。

  蓦地,他松开了她,没再看她,睫毛敛着眼眸,也没说话。

  魏姝将口里伴着血腥味的津液咽下,她清楚,嬴渠对她起疑了,她太了解他了,他不肖多说,她就知道他心中所想。

  真是奇怪,或许这世上的夫妻都是这般,身体结合,心也相通,她看见他痛苦,竟也心觉得痛苦。

  她想:这多可笑,竟然会对仇人心生怜悯。

  她笑了笑,说:“君上若是不信任我,若是认为我干政,若是认为我会毁了秦国,姝儿可以离开,只要君上答应姝儿,来日定会连齐出兵伐魏,不会背弃盟约就好。”她得声音很平缓,清晰又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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