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宫旧影_瓶子阿【完结】(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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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没丝毫伤她之心,她却有杀他之意。

  直至现在仍是如此。

  赵灵拿出了一个精致的雕纹木盒递给她。

  姜宣接过,不经意间触到了他的指尖,他的皮肤冰凉的像是死人。

  她的心怦怦地跳,尽力冷静下来,将盒子打开,里面是一个纯白的耀眼的鲛人珠,她怔了怔,心上像是被轻轻击打了一下,她道:“先生”

  赵灵说:“算做践行。”

  姜宣明白了他的意思,身体冷了,心不跳了,脸也在倏忽间变得铁青。

  后悔已没有意义,她扑通地跪在了地上,身子抖,声音也在抖,鲛人珠从盒子里滚了出来,在死寂的地宫中发出清晰的轱辘轱辘的声响。

  姜宣膝行到他的脚边,她细嫩的手指被地上粗糙的沙石磨得出了血,却仍紧紧的扯着他的衣角,带着哭腔求饶道:“先生,是奴婢错了,奴婢不该帮着魏女害您,是奴婢错了,先生饶奴婢一命吧,奴婢愿一辈子为奴。”

  她到底是怕了。

  赵灵没有说话,他看着哭泣的姜宣,冷漠的,平静的,心却有些倦了,更不想再说什么。

  第44章 四十四

  魏姝在等着,等着乐野出事的消息,她坐在矮案上,心急的就像火烧眉毛了一样。

  接着,乐野就站在了门外,魏姝乍一看见他,心忽悠的一坠,面上很平淡的微笑道:“将军有事?”

  乐野看着这个要毒杀自己,刀杀赵灵的魏女,自然是没有什么好态度,恨不能现在就抽刀躲了她,说:“今日是上已节,先生怕你无聊,邀你一同飨宴。”

  魏姝很敏感,她猜到了,多半是出事了,没处逃,没处躲,她只能硬着头皮去了,心在胸腔里一胀一胀的跳着。

  昏暗的长廊此刻更显的阴沉可怕,她觉得自己就要葬在这里了。

  赵灵平静的坐在软垫上,看她进来也没有什么异色。

  魏姝看着他,他今日换了白色的绣金锦衣,比寻常更好看了,但此刻她一点也不想欣赏。

  乐野挥手示意她身前满案的吃食,道:“用吧。”

  魏姝没有动,看起来很平静,但是腿肚子都在抖。

  乐野说:“姑娘放心吧,我与我们先生是不会给姑娘下毒的。”

  到底是撕破了脸面。

  魏姝竟然不抖了,很平静,看着赵灵说:“所以吃完,先生便准备送我上路了吗?”

  赵灵说:“这要看你肯不肯用了。”

  魏姝听不太懂赵灵话里的意思,取过箸,紧紧皱着眉。

  乐野盛了碗肉糜给她,魏姝咬了咬牙,喝了一口,意外的好喝,她以为里面有毒,事实上她喝了以后,并没有感觉到任何异常。

  还有蒸菜,鱼脍,炰肉,每样都下了箸。

  魏姝说:“现在可以说了?如何处置我?”

  乐野倒很佩服她这么坦然的样子,说:“在此之前你不想问问姜氏的下落?”

  魏姝沉默了,她是想替姜宣保密的,没想赵灵竟然知道,然而转瞬,她道:“姜宣她?出卖了我?”

  乐野笑了,道:“若是如此,她也不必被烹为肉糜。”

  肉糜,她看着案上的陶碗,那被烹制的细软香嫩的肉糜,还冒着丝丝热气。

  她身子像是僵住,接着,感觉到胃中翻涌,几欲呕出,却又怎么也吐不出来,混着胃液似搅拧在了一起。

  她把手指伸进喉咙,扣的喉咙腥甜,却还是吐不出来,身子不断地往后退,躲避着,颤抖着,话也说不出来,嗓子似是火烧。

  她看着赵灵,他坐在那里,冷静,苍白,虚弱就像是鬼。

  赵灵也在看着她,平静的说:“把肉糜全喝了,我便不杀你。”

  魏姝做不到,她没有办法,也从来都没有感到过如此的恐惧,即便是濒临死亡都不比此刻。

  她突然觉得,觉得自己是斗不过赵灵的,斗不过,也算不过,她根本就是他手掌中的一只虫子,根本就是以卵击石,他不废吹灰之力的就粉碎她所有的筹划和希望,用这样残忍血腥的方式。

  赵灵依旧是平静的,道:“喝了”

  他只说了两个字,魏姝便怕了,瑟缩在墙角,脸色惨白的端起陶碗,手抖的像是筛糠,求生的欲望已经大于任何常理。

  她将陶碗递到嘴边,看着赵灵那双阴沉冰冷的眼睛,唇边香软的肉糜味只让她感觉到恶心,感觉到胃中翻涌,她想哭,却哭不出来,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喝下的,只是在抖,脸上衣襟上撒的都是肉糜。

  ……

  几日之后。

  魏大败赵韩联军于浍水北岸,擒赵将乐祚,魏王大喜,于大梁城北亲设垒高台,以迎凯旋之师。

  这日天朗气清,晴日高悬,白云滚滚翻腾,魏王一身降红色绣金丝黼黻,脚踩黑舄,腰挂错金带勾,服湛卢宝剑,佩连璜对玉,冕旒下是一张极为高兴的脸。

  魏王甩这袖子来回的走了那么两下,公叔痤有些迟到了,但是魏王的脸上没有丝毫不悦。

  高台之下则是魏国的一班王公忠臣。

  为首的则是享有第一公子美誉的公子昂,公子昂一身青色锦帛儒袍深衣,站了一会儿,也觉得脚下有些酸痛,他微微偏头便看见身侧的卫秧。恰好卫秧也在看他,唇边带着笑,很友好,但也透漏着狡猾。

  公子昂也笑了,说:“没想到,你如此散漫不羁的人,今日竟也同朝臣一路,迎接师父。”

  卫秧笑道:“魏韩苦战近两年之久,秧再是散漫,也不能不恭迎师父得胜归来。”

  公子昂道:“你身边那魏家小女呢?怎么今日没带来?你把她独自扔在大梁城中,就不恐其出事?”

  公子昂早就知道卫秧救了魏娈,气的不得了,只是他没法子动手,卫秧与公子昂同为公叔痤门下,公子昂杀不得动不得,只能眼看着卫秧攥着自己的把柄,狠的眼红。

  卫秧依旧是笑着,道:“不会,无论我与魏家女谁出事?那动手的人都不会好过,只怕到时会有一些见不得光的秘密将在大梁城传的人尽皆知。”

  公子昂怒了,他怎么也没想过那事会发展到如今地步,没想卫秧会掺和进来,更没想卫秧会是这么软硬不吃,他看着卫秧微笑着的俊脸,咬牙说:“卫秧,你把这人情卖我,与你万金。”

  卫秧笑道:“公子爽快,随口一言便将万金许于我。卖与人情?只怕到时公子会翻脸无情。”

  公子昂也笑了,说:“你这是非要与我作对了?”

  卫秧说:“不敢,人情还是要卖的,不过秧是吝惜性命之辈,不敢轻言相信,更怕落得和那白氏一样的下场。”

  公子昂知道,卫秧是想同他谈条件,他无可奈何,只能忍怒,笑道:“改日定邀君子过府小酌。”

  卫秧没再说话,因为公叔痤亲率一队轻骑快蹄而来,红色的大麾迎风抖动。

  公叔痤已经六十多了,胡子花白,但精神还是抖擞,远远的他看见了魏王就勒绳下马,笑的很是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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